毛绒绒的大脑袋,在他的皮靴上蹭来蹭去,似乎没有觉察到,皮靴沾满自己同类的血液。
短暂的诧异过后,霍尔顿意识到,这只天真的幼兽,把自己误当成一位友好的访问者,或许以为自己是专程来陪它玩耍的。
可惜,他并不是幼兽期待中的友好玩伴。
霍尔顿很清楚,幼兽对陌生人的善意并不会持续太久。
当它长大一些,从母亲那里学到狩猎本领,到了必须外出觅食养活自己的年龄,人类在它眼中就不再是玩伴,而是猎物。
霍尔顿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以枪口顶住幼兽的额头,狠起心肠,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的刹那,他把头扭向一侧,不想目睹幼兽对这个世界的幻觉,连同它的生命,一并在冷酷的枪口下消散。
这一枪过后,霍尔顿对自己肩负的使命感到由衷厌恶。
理智告诉他,趁现在消灭幼兽是最聪明的做法,否则等到这群幼兽长大,不知将会有多少无辜的人类丧生在它们的爪牙之下。
防患于未然,斩草除根,当然很有必要,然而他还是觉得,这实在是一桩无法给他带来丝毫荣誉感的苦差事。
巢穴里寂静无声,幼兽似乎已经被消灭干净。
现在霍尔顿要做的只剩一件事——走到那只枯草编成的巨大鸟窝跟前,将堆积在窝里的兽卵全部捣碎。
他为手枪装满子弹,迈步走向草窝。
这时,草窝下面突然抖动了一下,一头似乎刚孵化出来还没几天的幼兽艰难地挺起上身,展开尚未长硬的翅膀,拦住霍尔顿。
诗人停下脚步,与这头自不量力的幼兽对视。
幼兽龇牙咧嘴,呜呜咆哮,似乎在模仿母亲发火时的凶恶模样,试图吓退面前的入侵者。
然而霍尔顿不难从它眼中看出难以掩饰的惶恐,此外,隐约还有一丝决绝的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