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蒂斯爵士的忠告,恰恰戳中他内心的伤疤。
自从外公过世以后,相比失去亲人的悲伤,他心头更强烈的情绪,反而是一种逃离故乡的冲动,或者说是“解脱”更确切。
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已经不在人世了,自己已经尽过孝了,似乎拿到了一张“特赦令”,终于可以逃出“监牢”,往后再也不需要承担与人保持情感交流的义务。
他不愿承认这种扭曲的心态,身体却很诚实。这两年来,他没有给故乡的亲友们回过一封信,这其中也包括待他如家人的康蒂、瑞贝卡和乔治·瓦萨。
他为自己的冷血无情和忘恩负义感到自责,然而越是自责,他就越是想逃离这一切。
正如卡斯蒂斯爵士指出的那样:当你害怕写信的时候,事情就变得危险了。
时间拖得越久,你就越发难以动笔,难以发声,直到最终丧失向外部世界发出呼声的能力,恨不得所有人都把你忘掉,任由你自生自灭。
你还活在世上,你还身体健全,然而在社会层面上你已经聋了,哑了,瞎了。
你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那么,是否应该努力自我治疗,从写第一封信开始,尝试改变自己,自我救赎?
理性会给出肯定的答案。
可惜就这个问题而言,理性的力量太脆弱了。
你当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你向外界发出的每一封信,无论具体写的是什么内容,本质上都是“求救信”。
道理你都懂,然而你的理性控制不了你的行为,你的自尊与自卑都不允许你发出这封求救信。
这就是关于你的一切悲剧的根源。
(第五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