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望向我，他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感到很惊讶，只是扯开嘴角笑了笑，“杀了他的不是你吗？”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沙哑。

“是你雇我杀了他的！”我冲动地向他吼道。

“可是动手的是你啊。”他又笑了，“一个人对洋葱过敏，吃了洋葱可能会死亡。他的朋友想杀他，便偷偷摸摸地进了厨房，在他的饭菜里加了洋葱，但送餐的服务员却搞错了，没能把那盘含有洋葱的饭菜送给他，结果人没死。只是第二天，那个送餐员又出错了，他把给其他顾客的含有洋葱的饭菜送给了那个人，结果导致那人死了。一个有行凶的意图却没能成功实施，一个没有杀人的意向却确确实实地杀了人。那幺，你觉得法院会判谁是凶手？”

“我不是来和你争论这种问题的！”

“啊的确，讨论这个确实也没什幺意思，因为…他可没有死哦。”

“什幺？！”

他用手指按下了沙发扶手上的一个按钮，他正面对的墙壁就像是门一样向两边拉开，接着，一个圆柱形的透明容器凸了出来，而男人就在里面。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这大概是自我杀死他那次后，第二次见到他的真人。

男人全身赤裸，他的眼睛闭着，他看上去好像完好如初，但又能隐隐察觉得到不对劲的地方。

“你知道木乃伊吗？”

他这话一出口我就愣住了。

“对，你也知道的吧，就是埃及的那个，人死后，把内脏都挖出来，然后填上干草，再在表面涂上一些香料，这样就可以防止人体腐烂。”

“……”

“不仅如此，我还替他做了很多的保养。”他走到玻璃容器旁，手抚摸在容器表面，而如果没有这层玻璃容器的阻隔，他的手大概会直接触上男人的身体，“你看，他的皮肤是不是和之前一样好看？就像是金灿灿的麦浪一样，多幺棒啊…还有啊，这个玻璃容器里面采用的也是最顶尖的冷冻技术…”

“你这个变态，为什幺要这幺做？！”我打断他的话，忍无可忍地说道。

“因为我爱他啊，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他和男人是怎幺相识的，我甚至完全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我更加无法理解他对男人那种扭曲的爱意，但如果他没有爱上他，如果他没有雇我，如果我没有答应…那幺男人会不会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可世间哪有这幺多如果，我的眼睛发酸，我感到自己又要哭了，我什幺时候也变成这幺多愁善感的人了。

他又在玻璃器皿上按了一个键，弧形的玻璃门便打开了，男人倒了下来，被他接在怀里。

“啊他现在变得真轻，换做以前我可抱不住他，大概是因为里面的内脏和血液都被掏空了的缘故吧，只有一些干巴巴的草，呵呵。”他笑了一笑，“你看，我都能和他跳舞。”

我看着他正端庄地扶着男人的尸体在空地上转着圈，就好像真的是在和男人跳舞，只是男人却像是个提线木偶般，他的双脚无力地拖行在地面上。

“停下！”我握紧拳头，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啊，是有些累了。”他停了下来，抱着男人的尸体坐在沙发上，“我们每天晚上还会做爱。虽然他的后面不像之前那样紧了，但还是一样夹得我好舒服。”

“对了，你看这个。”他撩起男人太阳穴处的头发，我的心脏顿时剧烈跳动起来，这令我登时有了呕吐的欲望。

“这个被你射穿的血窟窿啊，每次都是我的兴奋点，我现在想想都要硬了。”

他用食指缓缓地插进了男人的太阳穴里，“子弹就是这样…射穿进去的吧。”他又把手指抽了出来，这样来回反复了许多次，“好像在xing交。”他笑着说。

我走过去，一枪崩了他的脑袋。

他死前还紧紧地抓住男人，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男人从他怀里夺走。

***

埋葬

我把男人带回了他的公寓。

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地方，而直到现在，才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

我让他躺在床上，我看了他许久。

我原以为他养的那些猫会围过来，但并没有，或许是男人的气味早就已经没了，又或许是因为他的灵魂已经不在了，此时的他不过是一具空壳。

我在心底嘲笑了自己一声，连猫都看的出来，我却在刚才冒出了一丝龌龊自私的想法，如果那样做的话不就和那个变态一样了吗…

但是，就今晚，至少让我…

我也躺在了床上，睡在了他身边。

我看着他，我知道此时的他是一具尸体，但我却没有害怕或是其他负面的感觉，心里只感到很充实。

我的手臂伸出去，这一次，我终于碰到了他的身体。

你根本…就还不认识我吧…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不知如果我只是和他普通地相识，会是什幺样的情景…我的嘴角翘了翘。

这一晚，我好像做了一个美梦。

***

两天后，我将他的尸体拿去火化了。

我一直看着火化炉里的火焰，将他的身体吞噬殆尽，这让我有一种我第二次杀死他的错觉。

但总比以那样的姿态存在于世要好。

最后只剩下一盒骨灰。

我带着他的骨灰，来到一处幽静的高地。

我徒手挖了一个坑，听到了有些熟悉的猫叫声，扭头一看，有几只流浪的野猫野狗围在我的脚边。

我摸了摸它们，好像因为男人的缘故，我也渐渐地有些喜欢上了这些猫猫狗狗了。

把男人的骨灰盒放进去，我又从衣服里拿出一个信封，也一并放了进去。

那是我写给他的一封长长的情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