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的“喳喳”声把我从迷迷糊糊中弄醒,睁眼一看,天已大亮。好几只喜鹊欢叫着从枝头飞到地上,又从地上飞到枝头。这画面给我心里带来莫名的安慰。“两个孩子应该没事吧。它们不是报信来了吗?”我把怀里的张淼推醒,她“恩恩”的应着,扭了扭眼睛,站了起来。而我小腿以下竟然完全麻木了。小姨子几次连拉带拖都无济于事。正当我害怕会不会引起下半身瘫痪、琢磨瘫痪一旦发生会出现哪几种予后的时候,劲又慢慢回来了。在张淼的掺扶下,我颤颤崴崴的站起。看了看地图,找到我们所在的方位,对她说:“往前走,继续找。”这时手机响了,是妻子打来的。当听说还没有孩子的消息时,她哭了。我劝了几句,怕耗电,干脆关机。小姨子被里面的哭声感染了,她虽然没有哭出声,可眼泪满脸的流。“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不会。”我们于是接着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的呼唤:“小军——”“大峰——”长长的充满凄楚的声音,在广袤的林海里,在深幽的峡谷中,在险峻的悬崖边回荡。两个小时过去了,又两个小时过去了,我和张淼,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力气。我们靠在一棵树旁,喘息着。我不敢正视小姨子的眼睛,里面那绝望,那恐惧,那悲哀,我受不了。手机又响了,还是张娥,“有消息吗?”她提心吊胆的问。“你现在就报警。照我说的,同时向县里有关部门求助。要把具体的情况向他们讲清楚。”我关掉手机,一屁股摊坐在雪地上。
我们又深一脚浅一脚高一声低一声的走了大约两里地,公园管理chu打来了电话,不是丁老头,“我是管理chu总经理。你们孩子的事情,我们知道了。县委书记亲自过问。他的批示8个字:人命关天,全力以赴。并且责成我们负责牵头组织施救。现在救援指挥部已经成立。将有5个小分队进公园搜索。由于是春节放假,人员集中有些困难,雪深汽车又不能在枝线开行。所以救援力量可能4小时后抵达。”我先是代表我和张淼两家人向县委县政府公园管理chu表示衷心的感谢,接着希望救援人员尽早到达,越快越好,“时间就是生命呀!”“我们会尽力的。”总经理说着挂了电话。我刚刚把情况向小姨子讲过,电话又来了,是县委办公室的:“这次展开的大规模的救援行动,县委书记亲自批示,在我县历史上从来没有过。是首次,也就是说是空前的。它的意义远远大于行动本身。”那个年轻的自称是主任的家伙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打着如此官腔。“它是对本届县委‘以人为本、科学发展’的行政理念最好的诠释,救援行动无论成功与否,都会对我县构建和谐社会产生积极的影响。”显然这主任并不在乎我们孩子的死活,我真想厉声谴责他几句,一想已经开始的救援还需他从中与各方联络沟通,只得一边“是是是,好好好”的应着一边听着他讲完。正要抬脚上路,手机又咿咿呀呀的响了起来。“我们是县电视台的,县委、县宣传部指示我们对这次救援行动全程跟踪采访,尽量实况播出,”“你们千万不要介入。”没等对方讲完,我大声说道。“求求你们了。”“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他们那一套,我太清楚了。为了女干引观众的眼球,提高收视率,竭力的煽情是他们的至爰。那种遇险遇难家属呼天抢地哭喊的镜头,是决不会放过的。有时你该流泪却没有流泪,导演摄象灯光会扛着家伙站在旁边耐心地等候。故意制造悬念更是这类从业人员惯用的伎俩。“这两个孩子情况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好好的呢还是遭遇了不测,我们先插播一段广告后再接着往下看。”假如以后播出的“春节救助大行动”专题片没有这一出,将我乱棍打死我绝对不说半个冤字。而我们的观众,这类节目看多了,胃口、心态也随着起了变化。象车祸矿难,死几个人根本就懒得去看。上个月发生在离县城5公里chu的一场车祸,不到5分钟全城百姓就奔走相告,自发形成3个一组10个一圈满布大街小巷的讨论会场。“全车都死光了。”“死了20个。”“死了18个。”“……。”到了傍晚,当确切的数字是死了6个人的消息公布后,竟然一片沉寂。“怎么只6个呀?”差不多个个心里都这么说。这类事故的从头至尾,当事人、遇险遇难者家属的心境,是从没有人去顾及的。想到这里,又想到妻子平时就有很强的表现欲,一旦电视台找到她,面对摄象机肯定会忘乎所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胡说八道,可就丢人了。我拨通家里的电话,告诉张娥:“决不能接受电视台采访,决不能。知道吗?”“知道了。决不能。”
下午5点,救援人员到达指定位置,然后兵分5路沿5条旅游线搜索。得知这消息的时候,我和小姨子已经走了大约70里。虽然四chu高树长藤越来越密集,周围环境越来越陌生,心里的焦虑依然平缓些——还有20个警察在和我们一起寻找。一直不言语的张淼也说话了:“大哥,这么多人,又是警察,应该找得到的。”“当然。5条线路,一条都没有漏掉。”我给她鼓劲,也是给自己鼓劲。天色又暗了下来,就在我们讨论是继续往前找一段路还是就地过夜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叔叔吗?”一个女孩的声音,有点点熟,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了。“你是……”“我是薇薇呀。”“啊。吕薇薇呀。你在哪?”“我在天津。在火车上,正准备回家呢。您在哪?怎么有鸟叫的声音?”我于是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您是说小军的手机卡是天津的?”“对呀。他在天津念书。哎呀!”我恍然大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马上下车去给他的手机充值。您把号码传过来。”
半个小时,刚刚过去,张淼的手机响了。我赶紧凑近她,“是小军吗?”“妈——”“你们还好吗?没出事吧?”声音虽然轻,我还是听清楚了:“没出事。我和大峰哥哥都好。”“啊——!”我大叫一声,兴奋的在雪地上蹦了一下,接着忘情地一把抱住小姨子,“没出事。”我重复着,“是的,大哥,没出事。”我们两个睁着双眼对望了一会,不知是谁在先,有可能是同时,将嘴唇猛的贴上。我发誓,这个吻与性无关,就是特别高兴时的一种冲动。不是两口子,用接吻来表达心中的喜悦,常人是很难做到的,令人惊讶的是,张淼和我做到了。我们吻着,尽情尽兴的吻着。她把舌头探了进来,我又把舌头伸了进去,慌乱着,重复着,舌头彼此冲击着,摩擦着,搅缠着,女干附着,弄得浑身麻酥麻酥嘛酥嘛酥的。接着我吻她的面颊,她的两眼,她的前额,她的耳际,动作慢慢的,轻轻的,锦萝拂过似的,春风吹过般的;小姨子头稍稍后仰,半闭着眼睛,浅笑着,享受着;我再回到她的唇边,把嘴张的最大最大,把舌伸的最长最长……我意识到,“性”,还是掺和进来了。就在我忘形的想下一步的方向时,手机铃声猛的让我清醒过来。是儿子大峰。我告诉他,一定在天黑定前找到自己所chu的位置,最起码得把周围环境特征搞清楚,很快县里派出的救援队会和他们联系的。紧接着我跟救援指挥部通了电话,告知他们小军的手机号码,同时也讲明了我和张淼所在区域。最后拨通了家里的座机,显然张娥一直守在机旁,号刚拨完,声音立马传了过来:“喂,孩子怎么样?”当听到没事的时候,妻子也哭出声,“没事哭什么呀?没事。”“知道。我高兴,高兴。想哭。”天黑了。借着灰蒙蒙的雪光,我和张淼四周拣柴,准备象昨晚那样过夜。不过心情完全不同了。“大哥,这棵树上有根枯枝,我够不着。”“大哥,这里有一堆干草,快来帮我呀。”声音撒娇着呢。正忙着,丁老头给我来了电话:“你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观音涧,往前走半里路是我们的火警了望哨。下面有间木屋。你们去那里过夜很完全。”“太好了。谢谢您啦。”我关掉手机,和小姨子一说,她愈发兴奋,眼睛那怕天黑了都闪闪的发着光。果然,最多20分钟,我们看到了木屋就在跟前。门没锁,我轻轻推开,擦根火柴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盏久未见面的玻璃罩油灯点亮。发现灯座下面有张字条。我念道:“尊敬的游客,因为家有急事我已请假。如果您光临寒舍,里面一切请用。千万注意防火。”这张极其人性化的留言弄得我们心里顿时热乎乎的。房间正中有座本地广泛流行、我们家也有的回风式节柴炉。这种炉子由于多年不断改进,优点越来越多,烧水做饭自不消说,取暖升温不是空调,胜似空调。我们把火点着,不一刻钟,身上厚厚的羽绒服就穿不住了。衣服刚脱,手机响起,是小军的:“妈——,警察同志找到我们了。我们不怕了。我们就要回家了。”张淼一个“好字”还未说完,我顺手一把将她抱住,满嘴亲了过去。衣服少了,力度格外的强劲,情爰格外的热烈,性欲也膨膨然不期而至。光亲嘴已经不能够满足这崇高的境界了,或者干巴巴地说目前形式远远不能够适应内容的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