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到山上练功呢……”
“我今天休息。”
我固执地把媳妇按倒在榻上,把自己的身子压上去,我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媳妇红扑扑的脸颊。
她喘息着,她也凝视着我,她的手撑在我的胸前,她的呼女干热热的,一股已经渐渐熟悉的香甜,“不行,你吃饭,然后好好地练功去。”她使劲地推我。
“我真不明白,练功有什么用?啊?你告诉我!”我不能违拗媳妇,我必须把自己勃勃燃烧的火焰给压制下去,我不想吃饭,不想练功,我只想着她。
媳妇整理好衣衫,伸手把头发也拢平整了,她端然坐好,歉意地看看我,伸手用扦子拨弄了一下灯台中的火苗,“恪儿,你是一个男人,将来是要做大事情的,你一定要练好武功。”
我有点糊涂了,我是男人,这不假,我要做什么大事情?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生活不是大事情么?怎么好象她比我还清楚呢?我知道她不怎么满足现在的生活,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呢?我们在一起,我们彼此依恋,相依为命。
她知道我的疑惑,她好象总知道我在想什么,“要不,我让你亲亲我的脸,好不好?”她顽皮地冲我一笑,低下头,连脖子都红了。
一天,两天,三天……日复一日。我在田间耕种,媳妇在河边洗衣服。那总是发呆的家伙连鱼杆也不带了,他准时过来,准时在河边陪着我媳妇洗衣服,到时候就开饭,那从容劲挺气人的,不过我已经适应了,看不见他,似乎缺了点什么。
“我叫韩信。”那家伙这是第一次对媳妇开口,“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
媳妇愣了一下,她没有象往常一样离开去洗衣服,她很仔细地重新打量了一遍这个叫韩信的小伙子,微微一笑,“你能怎么报答我呢?”
韩信一阵语塞,他很知道自己现在根本就不能回报什么,现在除了接受施舍,自己还能干什么?在那清澈的目光中,韩信感到了一阵自惭形秽,他第一次低下总是高昂的头颅。
“你的名字叫‘信’呢。”媳妇笑笑,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我准备起床的时候,听到院子里的水声。
“这样就是报答?”媳妇的声音在院子里。
我好奇地出来,看见韩信挑着水桶正准备出院子,他低着头,腰间那佩剑实在挺碍事的。媳妇站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晨风轻轻地拂舞着她的秀发,明媚的阳光使她的笑容很清丽,同时俏皮。
“喂,喂,兄弟,你干嘛呢?”我过去拦住韩信,因为我们家的水实在不用这么费劲地挑的,要不,我那些精心制作的家什不都白弄了?
“报答。”韩信用一种很奇特的目光狠狠盯了我一下,随即又垂下了眼帘。
我觉得韩信的武功很好,我们在扁担上较劲,都用自己熟悉的方式,我没想到如此落魄的韩信居然真这么好,韩信也没有想到一个农民居然有这样的功夫。
“真的不用挑水的。你看……”我撒手了,走到水池边,掀动了机关。
韩信就那么多少有点诧异地看了一眼,然后又拖着那趿拉靴子走了。
“我说,真不用挑的。”我想不到有这么倔的人。
“他叫韩信,说过的话,总要有一种方式来兑现的,你管他干吗?”媳妇笑着。
“名字怎么做得准的?”
“你叫朱恪,不是就挺准的么?”
“你叫什么名字?”韩信今天没有到河边去,他很仔细地看着我引水用的木排子,走过来,然后爬上架子,踩,他很聪明,很快就找到了窍门。
“我叫朱恪。”我放下手里的活计,其实也没什么好干的了。
韩信点头,“你是可怜我?”
“也不是,我就是觉得你整天那么想事情,都想什么呢?我有点好奇,总想弄明白,就不希望你饿死。”
“就为这?”
“那还为什么?”
“你不可怜我?”
“没什么好可怜的吧?”
令我意外的是,韩信突然“哇哇”地大哭起来了,他以后再也没有哭过,之前有没有?我不知道。
我琢磨着是不是该安慰他一下,我哭的时候总有人来安慰我,于是就好受一点,可能他也需要。不过我实在不怎么会安慰别人,我就觉得他哭得让我也觉得心酸……
韩信不哭了,他笑了,笑得我莫名其妙的,我觉得他的变化真快,快得让人没法适应。他跳下架子,他搂住我,他“哈哈”地大笑,我连忙挣扎着抹自己的眼泪,看见他脸上的泪珠也没干呢,简直不明白。
“你把我的稻子弄坏了,得赔我。”我薅着韩信的脖领子,我激动得准备揍他一顿,我轻易不打架,一旦动手,我的确没输过。
“我赔你,我肯定会赔你一个锦绣前程的。”
“锦绣前程?”我没明白。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韩信让我薅着他的脖领子,他笑吟吟地看着我。
“鬼知道。”我觉得总不能真的揍他,索性撒手了。
“其实你和我一样,我知道你肯定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韩信在我的身边坐下,他坐了一会儿,觉得不舒服,就躺下,四仰八叉的,尽量地伸展自己的肢体,合着眼睛,脸上完全放松着,微笑着,贪婪地享受着阳光和风。
我糊涂了,“我和你一样?”
“是啊。我们都是等待的人,我们就需要一个机会,然后展翅飞翔。”
说到飞翔,我还真有点向往呢,我最多能从地面跳到三丈多高的岩壁上去,捕猎的时候用得上,不过和飞翔可差得远了,或者从上面往下跳,飞翔的感觉更厉害一点。
“我明白了,可你等什么呢呐?”
韩信愣了一下,坐起来,似乎不认识我了,“你练武是为什么?练得那么好又是为什么?”他有点激动,并且紧张。
我没法回答,还真从来没有好好地想过练武的目的。
媳妇提着饭篮过来了,她站在不远的地方看了一会了。
面对媳妇的时候,韩信就一下子失去了那种骄傲,他从我身边离开,“我必有重报给你。”他从媳妇身边走过的时候,轻轻地、并且坚定地说。
媳妇手一松,把饭篮扔在地上,冷冷地说:“大丈夫不能自食,我可怜你是王孙才给你吃的,什么时候想你能报答了?”
韩信愣住了。我没看见韩信的表情,不过他的肩膀使劲地一耸,然后我看见韩信从地上拣起了饭篮,犹豫了一下,索性就趴在地上……
“喂,韩信,你干吗呢?”我过去把韩信拎起来,看着他仍然平静地咀嚼着米饭,我真不是滋味,因为那不是人吃饭的姿势。
“放开我,朱恪,你要知道,现在,我只能这样。”
“嗨!
你说什么呢?我当你是朋友,朋友哪有这样的?“
“你是不是对韩信太不好了?”我牵着媳妇的手走在山路上。我们得进城赶集去,想到韩信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吃饭了,我就有点惦记。
“怎么不好了?”媳妇用一个树叶逗我。
“不能那么说话么,我觉得韩信挺好的,至少他能耐心地想事情。”
“没说他不好呀?”
“那你还欺负他?”
“你不知道,象韩信那样的男人和你不一样,他们总愿意幻想,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得用鞭子稍微地刺激他一下的。”
我没太听明白,我老听不明白媳妇说的话,我知道她从小就读了很多书,我不爰看书,所以我老听不明白她说什么,我也懒得去猜她在想什么,不过我觉得媳妇和韩信很象,他们似乎都期待着什么,并且对眼前的东西很不满足,只不过媳妇肯踏踏实实地生活,而韩信显然不那么干。
“媳妇,咱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淮阴不是非常大的城,总还算热闹,而且很平和,东西很多,集市上人来人往的。
“喝!小两口这次又带来什么了?”我们在市集一角的位置上卸下背囊,旁边卖鲜鱼的大叔就凑了过来,已经很熟了,他就是淮阴城里的,来的早,我们每次来,他都给我们留地方。
我从背囊里拿出一个绣花的帕子,塞到那大叔的手里,是上回范羽答应给大叔的女儿绣的。“没什么新东西,不过我这次上山猎了一头豹子。”
我们一件一件地把带来的东西摆在准备好的苫布上,有熏肉,绣花的帕子,一些山上的草菌,还有范羽用后山的竹子编的小玩意,范羽的手很巧,她弄的东西一般都很快就能卖掉,然后我们就可以到城里的“风松居”去吃一顿。
这回,我想找到韩信,让他和我们一块儿吃。
“大叔,姐姐怎么没过来?”范羽和鲜鱼大叔已经开始聊了,她嘴甜,人又长的漂亮,市集上的商贩都喜欢她。
“要嫁人了,总得准备准备的,谢谢你给绣的帕子,咱们穷人家,有这样的嫁妆,脸上也有光彩的。”
“恪哥儿,你真的上山猎到豹子了?”市集上的混混凑了过来,他们总爰来我的摊子上捣乱,其实也不是捣乱,他们就爰围在这儿,他们说是崇拜我,我知道他们是要看我媳妇,看就看吧,媳妇似乎也不那么着恼。
我取出豹皮,“这不是货真价实的么?”
他们是混混,其实也没干过什么坏事,至少对我是客气的,因为跟一个能猎豹的猎户对着干,可不是什么来劲的事情。
“你怎么弄的呀?不用捕兽夹子,不用弓箭,这豹皮怎么这么完整的?”混混带头的石溜子瞪大了眼睛,他的话多少起到了广告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