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说笑了……我哪有这资格呢?”
亚伦装作脸红,往后一退, 轻轻巧巧地躲了过去。
他说得是实话,此时的方玉, 根本没有资格睡四娘,否则的话,不说她背后军爷的恶意,就是这些老男人的妒忌,都可能带来厄运!
“来一碗老黄酒,一碟白切肉。”
亚伦摸出六枚大钱,丢在柜台上, 这是转移注意力,很粗糙直接,却相当管用。
果然,老楚头诧异道:“阿玉你发财啦?”
“昨日运气好, 捕了三条刀鲚……”
亚伦端起酒碗,拿着白切肉的碟子,跟老楚拼了一桌。
“那起码能卖五六十个大钱吧?”小楚眼睛一亮:“唉……可惜要被‘虎爷’盘剥走一半……”
他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此时做梦都想着媳妇,奈何没钱……
“唉……”老楚头叹了口气,又叮嘱儿子:“这话以后少说。”
似乎因为这个不太好的开头,酒客们纷纷谈论起其它更糟糕的话题。
比如去年收成不好,今年粮食价格涨了两三成之类,一片唉声叹气。
四娘默默望着亚伦,杏眼里宛若带着一丝笑意。
这少年,当真越来越优秀了,明事理、知进退、轻描淡写间就将话题引导开,果然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越是如此,她越知道自己不能再撩拨对方了。
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何必为难一个穷苦孩子呢?
就在这时,一个粗手粗脚的庄稼汉走了进来。
亚伦认得,那也是酒家常客,整日肖想着要睡花魁的牛二。
这厮自从上次见过花魁白牡丹之后就跟被勾了魂一样,也有些日子没见到人了。
“呦,这不是牛二么?你嘛时候去睡花魁啊?!”
有酒客就打趣道。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另外一人接口,酒家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过牛二有些奇怪,一直捂着脸。
直到掏钱之时,才看到脸上有着并排的红线。
“哎呦……这是被女人挠的吧?”
老楚头见多识广,一口道出真相:“跟媳妇打架了?”
牛二也不多说,要了两碗烧刀子,咕噜噜喝着。
众人也不急,知道这牛二的德性,喝高了必然大舌头。
亚伦当然更不急,要了一个小火炉,慢慢炖着黄酒,时不时品上一口,怡然自得。
牛二喝酒很快,这一看就是来买醉的,当一个人想醉的时候,也就很容易喝醉。
看到他面红耳赤,酒劲上头,一个常客就挑起了话头:“听说过‘白牡丹’么?”
“之前的花魁?”
“嘿……早过时了,哪怕是花魁,也是要卖的,而卖得多了,也就不值钱了……你们听说了没有?最近府里选出了新花魁,叫什么‘红渔’姑娘,白牡丹人老珠黄,只能给新人让路……”
亚伦听得,也有些滋味莫名。
自从获得‘长生’之后,他对于英雄气短、美人迟暮,就有了更深的理解。
纵然美人一时倾城,到老终究红颜白发……
“好歹当过花魁,退下了也能过活得不错吧?”
“那你可就猜错了,‘白牡丹’当年在刘家寿宴时给了刘家大公子难看,人家当时没说什么,现在可还记着呢,都不用人家开口,下面就有人自动将事情办了……‘白牡丹’被直接送去下等窑子里接客,不过价格倒是不便宜,八十个大钱一次!啧啧……”
林国一百个大钱能换一两银子,八十个大钱对他们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等等……‘白牡丹’当初不是有人罩的么?”
“嘿……要不怎么说负心都是读书人呢,当年名士们捧她是图她年轻漂亮,名气也大……各取所需嘛,只是此女子似乎不太聪明,当自己是个人物,真就孤冷清高,怠慢权贵了,在当时也的确没人跟她计较,但时过境迁,对景了就是罪!”
亚伦夹起一块白切肉,听得默默点头。
不过他的认知与常人不同。
‘士林清议,就是舆论力量,一时的确能极盛,但来得快去的也快……想要长盛不衰,还是必须与地头蛇结合,那就是土豪与世家权贵!’
‘待到时过境迁,再来秋后算账……那刘家公子倒也算得上心思深沉、手段毒辣了。’
这时候,忽然牛二就拍了一下桌子:“你们嚷嚷啥……告诉你们……别看不起老子,老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咱这牛,还真就嚼了牡丹了!”
一时间,酒店寂静无声。
良久之后,才有一个熟客低声道:“我就说嘛……原来是牛二将家里压箱底的钱都拿去睡了白牡丹,难怪脸被婆娘抓成这样……”
另外的老色鬼们则是迫不及待:“牛嚼牡丹,滋味如何?快说说,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