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到处拉队伍。什么逃兵,俘虏,地方上的溃兵,八十七师的特务连,八十八师的五二四团的一营。都是被老子拉来的。
我们在四行仓库打了四天四夜,一开始是为了四行仓库里面的那点东西,与鬼子打,与鬼子拼命。
但是当打到最后,就只剩下仇恨了。
当初跟着我的兄弟,现如今没有几个人还活着的。他们都死在了四行仓库。”
说到此处,端午看了看漠然的老鼾与徐大壮,然后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跟你们说了这么多,就是觉得,你们都是聪明人。你们知道接下来,我们将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战斗。
或许你们已经都做好了准备。又或者,你们还在想,那个毛头小子。会不会旅行自己的承诺!
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端午从来不欠兄弟们的钱。那个老鼾,还有那些战死兄弟的安家费,我一个子都没少。你们也是一样。
你们永远记住我这句话,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我端午都不会欠你们的钱。
而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鬼子!好了,就说这么多了。”
说罢,端午起身离开。
老鼾与徐大壮良久都没有说话。
但最终还是徐大壮沉不住气,问道:“老哥哥,他这是啥意思?”
“疯了,他是疯了!”
老鼾露出一抹憨厚的傻笑。
徐大壮还有些不懂,但是眼瞅着老鼾没有任何表示。他也只能继续跟着走下去。
但是他的心,却依旧不能平静。他的脑海中,一直闪现着端午为他描绘的画面。
当一群地方军,甚至是一群与他们一样的人,跑到了八十八师的指挥部。当看到里面,数不尽的好东西,那个时候的兴奋。
他们想要拿自己的命去赌这些东西。在欢笑中与鬼子战斗。
然后他们一个个含笑倒下。甚至在临死的那一刻还在想,自己的下半辈子有指望了。过上只有地主老财才能过上的日子。
徐大壮一下子笑了出来,与老鼾的笑容,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虽然笑着,但眼泪却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因为他们也想起了曾经一起战斗过的兄弟。
那些人与他们不一样,他们舍生忘死,拿自己的命去与鬼子拼。
他们不会倒在地上装死,只要一息尚存,便依旧要与鬼子血战到底。
兄弟的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衫,他们就如同血污内的臭虫一样,靠着装死活了下来。
然后他们推开倒在自己身上的战友,骂上一声:“活该,你们是蠢死的。”
但真的是这样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为什么不愿意与新兵交流?为什么在新兵的面前,总是摆出大爷的姿态?
他们是想要那些新兵反感他们,远离他们,因为这样,在那些新兵去送死的时候,他们才不会感觉到心痛,才不会有负罪感。
他们还有心,而且他们的心都还是热的。
而端午那不痛不痒的真心话,却如同引燃了他们心中那一团热火的导火索一样。
他们不得不承认,此时他们有点想要杀鬼子了!
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那一份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仇恨!
他们含着眼泪,吃着面前摆放的军用罐头,吃着面前的饼干。他们一言不发,默默的吃着。
新三营的士兵,都很诧异。因为每天在这个时候,那些老兵油子的声音是最大的。但是今天,他们却如同都哑巴了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别看了,都赶紧吃饭。”
魏大勇申斥道,他也看了看那寂静的特二连,特三连。然后又看了看,跟他们同样啃着饼干的端午。他的心,此时又泛起了涟漪。
刚刚他还在认为,自己跟了一个疯子,这或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毕竟这是有关三营七百多川军弟兄性命的事情。
但此时,他这种想法,又有了新的变化。那个青年军官,或许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他只是在徐大壮与老鼾的身边坐了一会,两个平日里喧闹不断的老兵油子团体,便寂静的一言不发。他们之中甚至有人在抽泣。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场景。
“团座,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魏永在心中喃喃的道,那颗忐忑的心,愈发的忐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