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被挤压,再加上金疮药的刺激,令端午痛的差点昏死过去。
“好了,马上就好!”
谢晋元一边安抚端午,一边快速的用纱布将端午的腿缠上。
血止住了,而在场的人,也如同虚脱一样的长吁了一口气。
端午坐在椅子上,也半天不想动弹。累,还有身上的伤,令他想要睡一觉。
谢晋元看出了端午的疲惫,示意大家都出去,让团座休息一会。
只是不想正在这时,帐篷的门帘却被人突然掀开了,有士兵抬进来一个人来。
“三哥啊!”
担架上的人,进来就哭喊着三哥。
不用问,这个人正是孙伯安。因为全军,只有他一个人管端午叫三哥。
孙伯安受伤了,肩膀头子被一枚小鬼子的子弹击中,然后便躺在了担架上。
而这也是谢晋元要与端午说的事情。战斗刚刚结束,79旅便出现了极其严重的厌战情绪。
除了孙伯安负伤以外,另外一个原因是原79旅的三团长阵亡了。
79旅三个团长尽数阵亡,其中两个死在了夏家湾,就是原40师的阵地上。
当时端午下令守到夜里,趁着夜色撤退。而那一战,第79旅从三个团打成了一个半团。
谢家桥一战,79旅又伤亡了四百人。常熟一战近两百人。而虞山一战,伤亡又四百多人。全旅包括伤兵在内,总计只剩下了五百人左右。
于是第79旅的官兵出现了极其严重的厌战情绪。并且这种厌战情绪,在常熟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过。是端午告诉他们虞山是他们的最后一战,他们才安静了下来。
今日一战,79旅再度伤亡惨重减员近一半,连孙伯安都想走了。所以他只是肩膀上中了一枪,便躺在了担架上。
谢晋元知道这件事,但是因为端午负伤,这件事他还没有来得及汇报。但不想孙伯安却被他的人给抬来了。
孙伯安见了端午便哭道:“三哥,你也受伤了啊?咱们兄弟,真是同命相连啊?三哥,我活不了了。我的兄弟,都死了,五千多兄弟,现在都不到五百人了,三哥?三哥?”
端午知道孙伯安是装的。这小子没有什么智慧,演苦肉计也不像。
端午从椅子起身,站了起来。
“团座!”
“特派员,你不能动!”
谢晋元与钟久山紧张,因为端午的伤口刚刚包扎上,可不能这么动。按理来说,端午受到这样的伤势,应该送到后方医院去疗养。
端午摆了一下手,示意钟久山与谢晋元不要扶自己。
端午面无表情,冲着躺在担架上的孙伯安吼道:“给老子站起来!”
“哎!”
孙伯安大块头,站起来比端午要高出一个头去,虎背熊腰。但是在端午面前,却言听计从。
他连滚带爬的从担架上滚了下来,然后立正站好。
端午大声的道:“身为军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要保持军人的气节与尊严。有什么可哭的?我说过虞山之战,是你们兄弟的最后一战,我端午就不会反悔。”
说着,端午走到办公桌前,用桌子上的钢笔在一张空白的稿纸上刷刷点点的写了几个字,然后转身交给孙伯安道:“拿着这张字条就到后方去吧。倘若有人拦着你,就说是我的命令。”
孙伯安看着手中的字条,虽说他不识字,但却知道自己三哥不会骗自己。而且说白了,他有些舍不得端午。
“三哥,您也受伤了,要不咱们一起走吧?”
孙伯安躬着身子,一脸恳求的神色。
端午拍着孙伯安的肩膀道:“兄弟,三哥跟你不同。三哥是特派员。吴福线的战斗没有结束,我是不可能走的。你带着兄弟们走吧!”
说到此处,端午又看了看自己的左右,发现没有老算盘。他大声的吼道:“老算盘!”
“来了,来了!”
帐篷外面,有老算盘的声音。五步之内。他除了打仗都在端午的身边。
端午问道:“还有多少金条?”
老算盘想了想道:“还有两百四十根。”
“都给孙伯安。”
“团座?呵呵,呵呵!”
端午话音未落,老算盘便开始傻笑,他的意思仿佛是在说:“钱都给别人了,那么咱们怎么办?”
“三哥,这钱我们不能要。”
孙伯安也喜欢钱,但是他为人更讲义气。更何况,端午已经给了他不少钱了。
端午拍着孙伯安的肩膀道:“兄弟,我知道你的难处,你这支部队都是一直跟着你的兄弟。别亏待了他们的。死了的,活着的,别让他们流血,再流泪。带着你的人走吧,到后方好好的休整休整。”
“三哥,我,你是我三哥。兄弟在后方等着你。”
孙伯安强忍自己的眼泪,抱了抱端午,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不想走了。
端午冲着老算盘示意了一下,老算盘只能跟了出去。
但此时,谢晋元却道:“团座,孙伯安你不应该放他走。他一走,军心恐怕就难以稳定了。”
端午摇头道:“作为军官,最不能的就是食言。如果你食言了,那么你的下一道命令,恐怕就没有人听了。我答应了孙伯安,这一仗打完,他就能走。我就必须要履行这个承诺。而至于所造成的后果,那么就等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