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正自思潮如涌之时,寝殿门口,朱佑樘身边的贴身内侍戴义走了出来。
“皇上他……怎样了?”内阁首辅刘健上前沉声问道。
戴义抹着泪道:“首辅大人,莫要问了。皇上有旨,宣内阁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位大学士觐见!”
刘健等三人整顿衣冠,跟在戴义身后进了寝殿之中。
寝殿之中,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弓着身子快步穿过帐缦,来到龙塌之前。
他们本以为自己看到的是躺在龙床上的皇上,结果他们看到的是皇上衣衫齐整的坐在床头。虽然脸色惨白,但是却面色平静。张皇后站在一侧,用手扶着朱佑樘的肩背,支撑着丈夫的身体。张皇后的脸上泪痕满脸,无声的哭泣着。
龙塌之侧,太子朱厚照哭泣着跪在一侧,不停的抹着泪。
“臣刘健、李东阳、谢迁,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刘健三人跪伏在龙塌之前,颤声叫道。
弘治皇帝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张皇后忙用湿巾沾了清水在朱佑樘的口舌之中抹了抹,朱佑樘才能勉强说出话来。因为他口腔嗓子灼热难当,若不用清水湿润,已经根本无法开口。
“免礼……”朱佑樘的声音仿佛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跟平素他洪亮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
“臣等叩谢皇上。皇上……怎么病成这样了啊。”刘健泪如雨下,叫道。李东阳和谢迁也掩面而泣,悲恸难当。
朱佑樘摆摆手,闭目攒足了气力,断续说道:“都是命数使然……那也……不必说了。三位,朕行将归天,特请三位来……安排一下后事。三位且听朕说……朕怕话说不完。”
三名大学士泪下如雨,呜咽点头。
朱佑樘轻轻叹了口气道:“朕……即位以来,十七年宵衣旰食,不敢有半点松怠……十七年来,朕虽没做出太多……功劳,但也算是尽力而为了。只是朕自知能力有限,也只能做到这些了。朕只希望……泉下能有颜见先皇诸帝便成了。”
李东阳大声道:“皇上乃我大明圣君,仁厚宽恕,勠力有为。我大明在皇上手中,已成中兴之世。先皇诸帝泉下有知,自会欣慰。便是放眼古今,皇上也不输任何帝王。倘若老天开眼,假以年月,再过二三十年,我大明将是古往今来最大的盛世。”
刘健道:“李东阳说的极是,皇上万莫灰心。皇上一生仁厚,不该有此大劫。臣这便去集合全京城名医来替皇上治病,皇上切莫灰心……”
“听着……”朱佑樘喘息着摆手:“听着……你们别插话,朕没有太多气力了。你们一片忠心,朕心里明白。朕自知大限已至了。你们能认为朕是个好皇帝……朕便满足了。你们认为朕没辜负大明社稷,朕便满足了。”
刘健三人不敢插话,连连点头。
朱佑樘继续道:“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定数。朕为大明尽了力了,我大明江山社稷也在朕手里没有败落,朕也可以欣慰了。哎,上天要是能给朕多些时日便好了,哪怕只是几年也好,那样太子便能长大成人了。”
刘健等人知道,这是皇上在交代后事了。
朱佑樘吸了口气,沉声道:“刘健、李东阳、谢迁听旨意。朕今日传位于太子朱厚照,朕殡天之后,太子便继承帝位。尔等三人,乃朕信任之人。从今往后,你三人顾命辅佐太子好好治理朝政。不得有违,不可懈怠。”
刘健李东阳三人忙跪地高呼万岁,流泪大呼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