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用责怪的眼神看着谢迁道:“谢大人,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皇上年轻,本来不会想的太多,但是张延龄公然挑拨起话题来,皇上心里会怎么想?皇上是年轻,但皇上可是极为聪明的人。”
谢迁皱眉不语。李东阳继续道:“谢大人,皇上其实已经起了疑心了,但是他并没有给我们太大的难堪,皇上还是相当克制的。他只是盯着李梦阳不放,可没有将矛头指向咱们。这便是说,皇上并没有完全按照张延龄所希望的那样将矛头对准我们,从而让整件事变得不可收拾。但他之所以盯着李梦阳不放,心中便是已经产生了疑虑。但他最终选择平息这件事,其实便是退后了一步。如果我们再步步紧逼,皇上必然要全力反击。”
谢迁缓缓坐了下来,心中的愤怒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刘健看着窗外缓缓的开口道:“东阳所言极是。今日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们准备不足,以为不会有太大的变数。但是我们低估了张延龄和刘瑾的狡猾和大胆,低估了他们的阴险狡诈。现在看来,张延龄和刘瑾等人是走到一起了。两人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明显是商量过的。有退有进,配合默契。而我们,则太过自负,进退失据。最终被他们抓住了把柄,被张延龄成功挑起了皇上的疑虑。”
李东阳点头道:“是啊。张延龄绝非等闲之辈,此人将是我们的劲敌,再不可对其掉以轻心了。现如今的局面于我们已然有些不利了。今日这一役,我外庭名声大损,绝非好事。”
刘健沉声道:“确实如此。皇上虽然选择了退后一步,没有将事情扩大,弄的不可收拾。但是,从皇上减轻刘瑾的罪责,赦免张家兄弟的不当行为,只是给予下旨申斥的表现来看,皇上其实是已经和我们生出隔阂,产生疑虑了。东阳,你说,咱们是不是看错了皇上?皇上今日的表现来看,他还是咱们认为的那个嬉闹顽劣的少年么?老夫总感觉,皇上其实心中自有城府,自有主张。”
李东阳沉吟道:“刘大人,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今日皇上坐在那里看着我们争吵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皇上是在坐山观虎斗一般。而张延龄那番话说出来的时候,我本以为皇上会立刻诘问我们,要我们解释是否有张延龄指控的那种想要控制他,逼迫他的企图。结果,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避重就轻,从李梦阳身上入手。可见皇上是想好了要将这件事控制在一定的程度之内。”
“说的很是。在听到李梦阳失足的消息后,皇上的神情也是似乎不信的,但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顺水推舟结束了这场纷争。或许,皇上心知肚明,知道李梦阳的失足是可疑的,但却并未再追究下去。因为,这可能也是他所希望的结果。”刘健道。
李东阳缓缓道:“或许,皇上也明白,这是我们所能接受的底线。适可而止,失态不再扩大,平息今日之事,留足颜面。”
“可怕啊,可怕啊。皇上若非有人高人指点的话,那便是我们都错看了他。我们低估皇上了。”刘健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谢迁忽然笑了起来,看着李东阳和刘健两人道:“二位大人这是怎么了?皇上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罢了,被你们说的像是神仙转世一般,用得着如此么?在我看来,他之所以选择息事宁人,不过是因为他胆怯罢了。先皇临终遗命他敢违抗?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们进行问诘?就因为那张延龄的胡言乱语?迫于无奈,他才不敢咄咄逼人,而非你们说的什么懂得进退。那不过是个顽劣之人罢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王岳他们说的那些事。天天在宫里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先皇不肖之子罢了。”
刘健想了想,苦笑点头道:“或许老谢说的对,或许我们把事情想的复杂了也未可知。”
李东阳也笑道:“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