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石河对岸,数百人影也在黑暗之中忙碌着。他们砍伐树枝,用草包装泥石土块在雨中垒砌起十几处工事。与其说工事,不如说是土围子的地堡。一个圆形的三尺方圆的土围子,上面用树枝盖顶伪装。土围子面对河面的方向开了长条形的射击孔。
张延龄陪同朱厚照穿着蓑衣站在雨中,透过雨幕眺望着对岸的点点篝火。
“鞑子到了,看起来数量不少。”朱厚照看着对岸影影绰绰的鞑子兵马的身影,轻声道。
张延龄点头道:“来得好,选的好时候。”
朱厚照诧异的看着张延龄道:“好时候?”
张延龄微笑道:“是啊,挑着下大雨来了。而且他们居然此刻不连夜泅渡,明日一早他们想渡河都不能了。”
朱厚照愣了愣,恍然道:“舅舅是说,明日一早这河水会暴涨?他们便过不来了?”
张延龄微笑道:“正是。这场雨来的真是及时,早半日,我火攻之计便无法进行。而现在,却又将成为鞑子渡河的障碍。这岂非是天意么?”
一旁的刘瑾叹息道:“真是如此,皇上当真是洪福齐天,得天之佑。”
平日刘瑾说这话,多少有拍马屁的成分。但是今日刘瑾说这话,就连张延龄都不觉得是拍马屁。这一切可以归结为运气,却或许冥冥中确实有上天之庇佑。
“这么大的雨,周围的雨水都聚集在独石河中,此刻河水便已经在涨了。明日一早,这条河怕不是要宽许多,深许多。本来他们今晚若是强渡,我们只能选择退守城中,因为此刻河水还不够深,他们完全可以冲过来。但到了明天早上,便是另外一回事了。”张延龄沉声道。
朱厚照喜道:“那岂非是说,他们要被阻隔在对岸?根本过不来?”
张延龄摇头道:“不,他们一定会强渡的。一场大雨之后,河水起码要一两日才会回落,他们等不起。我们现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他们也在争分夺秒。因为他们知道,援军正在赶来,他们耗不起。”
朱厚照点头道:“舅舅说的极是。然则明日他们要是强渡的话,我们怎么应付?咱们得多派人来此防守才是。”
张延龄微笑道:“皇上,哪有多少人手?城中只有一千多能战之兵了。我们一旦抽调出来,鞑靼小王子进攻怎么办?城中的防守兵力一定要足够的。”
朱厚照皱眉道:“你不是说,经过今日之战,北城外的鞑子怕是无力进攻了么?”
张延龄道:“无力进攻并非不进攻。因为他不得不发动进攻,他没有别的选择。如果南来的鞑子渡河受阻,巴图蒙克岂能坐视?他必须要牵制守城兵马,不让我们的兵马出城阻击渡河的鞑子。臣以为,他必会不顾一切的进攻的。哪怕他此刻士气已经低落到了谷地,他也会发动进攻的。”
朱厚照点头道:“是这个理。然则你打算派多少人在此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