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数日的煎熬,军民百姓们都是面容憔悴,灰头土脸。许多人数日未能好好睡一觉,一个个蓬头垢面,眼中满是血丝,神情沉郁,眉头紧皱。
张延龄请朱厚照给军民百姓们说几句以鼓舞士气。朱厚照也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于是走上前来,大声说道:“诸位将士,诸位百姓,今晚鞑子就要攻城了。朕只有仰仗你们杀敌了。朕在此给你们许下承诺,今晚若是你们能够守住独石城,朕脱困之后,必重重嘉奖你们。这独石城中的每一个人,朕都升你们的官,赏你们金银,给你们厚厚的赏赐。朕说到做到。朕希望你们每一位都能勇猛杀敌。朕今晚和你们在一起,朕和你们一样,誓与城池共存亡。”
朱厚照说了这几句话之后,下边站着的军民百姓神情木讷麻木,毫无波澜。
张延龄皱着眉头心想:这种时候,你许诺什么升官发财的许诺都是空的。命都没了,谁还在乎赏赐?再说了,他们杀敌,莫非只是为了赏赐么?朱厚照这番动员可以说毫无作用。
朱厚照也有些尴尬,本以为自己一说话,下边必是山呼海啸一片激情的场面。结果,众人反应平平,脸上甚至都没有感激之色,更别说山呼海啸般的激起斗志了。但他毕竟生长于皇宫之中,阅历浅薄,不懂人心。只知道在这种时候许以升官发财的嘉奖是最有用的,实则不然。
“舅舅,你说吧,朕的话似乎没有什么效果。”朱厚照咂嘴对张延龄道。
张延龄点点头拱手道:“请皇上歇息,臣来说几句。”
朱厚照点头转身,刘瑾忙上前来扶着他落座。
张延龄走到台口处,双目扫视台下军民,沉吟片刻,忽然厉声喝道:“诸位,都给我精神着些,一个个哭丧着脸作甚?如丧考妣,毫无士气。一群懦夫,你们是怕了么?”
众人楞住了,这位张侯爷怎地张口便开始骂人了。
“你们害怕了是么?是,城北城南鞑子上万,黑压压一大片。一个个凶残如虎狼,杀人不眨眼。所以你们怕了是不是?他们今晚就要攻进来了,你们都要死了,所以你们怕了是不是?然而,怕有用么?你们害怕胆怯,鞑子便会手下留情么?就算跪在他们面前求饶,他们也会砍了你们的脑袋。难道还会饶了你们不成?所以,恐惧害怕毫无用处,只能让你们死的更窝囊,死的更憋屈。”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瞪着台上的张延龄。张侯爷的话说的直白,但是却是实情。鞑子如虎狼,毫无仁慈之心。鞑子袭扰边镇,从来都是烧杀抢掠。向鞑子求饶,那岂非是要恶狼猛虎讲仁慈。那简直是痴心妄想。但是,这侯爷的话说的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当然,我知道,在这种时候害怕是正常的,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面临生死之时,岂能无动于衷?说实话,我也害怕。然而,我害怕却不是害怕鞑子,我是害怕我不能抵挡住鞑子,让鞑子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