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笑道:“没什么,我能吃苦。唯有思念你们的苦让我煎熬。”
谈如青本来在擦泪,闻言噗嗤笑出声来,嗔道:“是侯爷无疑了。谁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来?”
徐晚意闻言也是破涕而笑。
张延龄看着徐晚意和谈如青,两女都清减了不少。两人本来就很美,今日更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画了妆容,穿了新衣,越发显得端丽无比。此时此刻,张延龄心里无比满足。再见到她们美丽的面孔,听到她们美妙的嗓音,之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一般。噩梦醒来,却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之景。
和朱麟告辞,相约过几日再聚,安排了陈式一带着鸟铳亲卫回去歇息之后,张延龄在妻妾的陪同下坐上马车回府。
车马行走在京城街市之中,平日喧嚣烦人的街市场景在张延龄眼中却变得很是亲切。张延龄像是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一般,一路饶有趣味的看着街景,眼睛放着光。在经历了独石城殊死搏杀之后,这些都已经算不得是什么困扰了。这喧嚣热闹,甚至是百姓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相互吵架的声音,比之独石城中夜风的呼啸,山林中虎豹的嚎叫,鞑子兵马山呼海啸的喊杀声,无数兵士死亡之前的呐喊声不知好听了多少倍了。
边镇将士的孤独寂寞和血腥战斗为了什么?还不是能让这些大明的普通百姓们能自由自在的在大街上吵闹喧嚷么?自由自在的吃喝笑闹么?那或许便是意义之所在。
张延龄知道自己发生了重大的改变,看事情的角度和心境完全和以前不同了。自己的心态变得更加的平和深沉,更加的稳定了。
建昌候府后宅正房的浴房里,张延龄进行了彻底的清洗。热水灌满了沐浴的大木桶,张延龄跳进去洗了片刻,整个浴盆里的水便成了墨汁一般的颜色。张侯爷脏的简直像是从粪坑里捞出来的一般。
接连换了三次水,才洗干净了身子。换上干净柔软的夏衣之后,张延龄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像是王八蜕了重重的壳一般的轻松。
接下来便是整理胡须和头发。谈如青手巧,这件事便交给她来主理。谈如青动用了谈家独创的柳叶刀,仔仔细细的将张延龄乱七八糟的胡子和头发整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发髻梳理好之后,张延龄终于恢复了几分昔日的模样。
虽然和昔日圆润白皙的脸庞相比,此刻张延龄的脸颊黝黑瘦削,但倒似乎多了几分男子汉的气质。
侯爷归来,建昌候府上下更是人人心头石头落了地。特别是前段时间京城到处流传着皇上在宣府镇被鞑子大军围困,危在旦夕的消息之后,侯府上下都知道自家侯爷是陪着皇上出巡的。一个个心中惊惶不安。
主母和秀儿夫人以及管家们的脸上挂着愁云,下边的仆役婢女婆子们自然也是心中担忧。虽然只是下人,和侯爷之间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感情。但是侯爷大方随和,在侯府做事越来越舒心,报酬越来越丰厚,自然不希望侯爷发生不测。
现在侯爷平安回来了,怎不让人高兴。
一干人等排着队来问好请安,搞得好像过年过节磕头庆贺一般。
阿秀伺候完张延龄沐浴之后,亲自下厨烧菜,准备做一桌酒菜为张延龄接风洗尘。鸡鸭鱼肉各种时令菜蔬铺在厨下,几名厨娘说说笑笑的清洗宰杀。锅里的热油刺啦啦作响,香气扑鼻,人人心情愉悦,热闹之极。
张延龄坐在厅上喝茶,徐晚意和谈如青两个在旁陪坐着。三个人似乎有无数的话要说,但是却只剩下了相互对视而笑,仿佛千言万语都不用说,全在相互温馨的目光的抚慰之中了。
“夫君,外边流传的消息是真的么?说你们在独石城被鞑子大军围困了,很是危险是么?”徐晚意终于找到了话题,这也是她一直想证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