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虽然国土面积庞大。但是,可以耕种的田亩不过八亿亩。这其中良田不足三成。要供养全大明上亿人口,已然捉襟见肘。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兼并土地,圈地自肥的蠹虫。
这年头,土地是最宝贵的资源。手里有土地,便意味着钱粮财富。国公侯爷皇族大臣,各级官员,以及豪富之家,对于土地这种资源都是情有独钟。上上下下无数的蠹虫,八亿田亩起码有三成攥在这些人手里。这种情形,简直让人触目惊心。大明朝的隐忧便在于此吧。
身为勋戚一员,张延龄明白,自己其实也是蠹虫中的一只。但是,如果有选择,他当然不会这么干。如果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张延龄自然会愿意配合。
但是眼下,问题的核心显然不在这件事上。而在于皇上突然和两位国公商议的这件事,着实蹊跷。
第六感告诉张延龄,这件事也许跟自己那日在刘瑾心里埋下的种子有关。
但是朱厚照居然是要拿国公侯爷们开刀,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当日张延龄为了勾引刘瑾动心,特意告诉刘瑾,不要动国公侯爷们的主意,免得引来反噬。那虽然是张延龄为了让刘瑾能够上钩下的饵料,但其实也是中肯之言。在这些人头上动土,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刘瑾不会不明白这一点。这让张延龄又有些不确定这是不是刘瑾的主意。难道是朱厚照本人想要励精图治,干一票大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张延龄倒是要佩服朱厚照的勇气了。
“岳父大人,既然如此,你们打算怎么应付此事呢?”张延龄沉声道。
徐光祚微笑道:“英国公的意思是,如果皇上当真要这么做的话,便联合所有的勋贵王公上折子。英国公说,我们的土地固然是朝廷赏赐了些,但却也是祖辈们为大明流血换来的,是咱们应得的。还有一些地,也是咱们自己花银子买的。皇上现在居然要在咱们身上动手,那便也不必客气。皇上不仁,我们勋戚之家便也不客气了。咱们保着皇上的江山,皇上却要断我们的财路和生计,怎可善了?”
张延龄脑海里已经闪现出张懋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了。张懋的态度并不令人意外,他的想法恐怕也是所有勋戚们的想法。
“那么岳父大人怎么想呢?和英国公的想法相同么?也打算上奏?”
“既要上奏,自然是一起联名上奏。勋贵之家同气连枝,怎能有例外。老夫和英国公从来都是商量着办事的。老国公要做的事情,老夫怎会拖他后退。再者,这一次你难道不觉得皇上做的太过分么?朝廷缺银子,却要从我们头上敲竹杠,这是把我们勋贵之家当做什么了?”徐光祚道。
张延龄点头道:“那倒也是,既然要上奏,确实要态度一致才是,毕竟是维护共同的利益。”
徐光祚道:“这么说,你也同意这么干?”
张延龄笑道:“难道小婿还有别的选择么?”
徐光祚沉声道:“延龄,实不相瞒,今日老夫来见你,便是想听听你的想法的。虽则此事令人气愤,但是老夫总觉得此事蹊跷。按理说,皇上不至于如此糊涂。我勋贵之家那是朝廷肱股之臣,和皇上是一条心的。皇上再糊涂,也不至于拿我们开刀。这让老夫甚是疑惑。老夫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来听听你的想法。延龄你智谋出众,行事很有见地,做事考虑周到。所以,英国公也同意老夫来问问你的想法。”
张延龄笑道:“岳父大人可是抬举我了。我的意见可没那么重要。”
徐光祚正色道:“延龄,老夫可不是和你说笑的。这件事的后果很严重。一旦我们上奏表明态度,那便是跟皇上翻脸。外廷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后果着实难以预料。这件事倘若不慎重行事,恐怕要翻天覆地,要天崩地裂。没有人能置身事外,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