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道:“岳父大人,真要到了皇上下旨的那一天,必是已经局面糜烂,不得不为之。到那时,抗争是无意义的。只会带来更严重的惩罚,只会被世人认为勋贵是为私利而不顾皇权稳固,朝廷安危。反而成了顶罪的罪人。”
张延龄说的隐晦,但徐光祚却是听明白了。张延龄的意思是,皇上当真到了下旨收回勋贵土地的那一步,必是因为皇权都难以稳固了。到那时,勋贵们不肯牺牲利益的话,自会被无情的惩罚。因为已经没有了退路。
“其实,在小婿看来,土地上的这点利益算不得什么。我家中十几万亩土地,每年给我带来的收益也不过数万两银子罢了。这些银子确实不少,但我还真是看不上眼。所以我才开了济世堂卖药。岳父大人也看到了,济世堂光是供给军中急救散这一项,每年便有四十万纯利。这银子来的不比从泥巴里抠银子来的更快更多?说句实话,如果皇上向我要回赏赐的土地的话,我眉头都不皱一下便会给他。”张延龄道。
徐光祚冷笑道:“你这是运气好罢了。再者,这银子不也是朝廷的银子,说白了,那也是假公济私,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张延龄摇头道:“岳父大人,那你便错了。虽然生意是和外庭的交易促成的,但是本质上我却没有损害朝廷的利益。军中每年采购创伤药也要花大笔的银子。这一点您是清楚的。李东阳不过是将采购伤药的订单转到我身上罢了。我不是从朝廷口袋里掏银子,而是从其他供应金疮药的人口袋里掏银子罢了。这是假私济私,而非假公济私。再说了,我济世堂的急救散可是疗伤圣药,对将士们是件大好事。虽然价格贵了点,但是物有所值。这对我大明军中将士而言,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羞愧的。”
徐光祚咂嘴道:“就算如此,那也是你的运气。勋贵之家不靠土地靠什么?哪来这么多的好生意?没了土地,勋贵之家都得喝西北风。”
张延龄笑道:“如果有大生意可做,能够赚到比土地里得到的更多的银子,岳父大人肯不肯将土地交还给朝廷呢?”
徐光祚皱眉不语。
徐延德冷笑道:“妹夫,你是昏了头。我们是来听你给出对策的,你倒还真的劝我们交出庄园土地是么?”
张延龄笑道:“罢了,这个话题过去了。以上都是我胡说八道。岳父大人和兄长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便是。至于眼下之事,我是这么想的。”
张延龄替徐光祚父子续了茶水,轻声道:“岳父大人,小婿认为,这件事切不必兴师动众反应过激。在我看来,皇上不过是试探试探而已。他断然不会当真要这么做。”
徐光祚沉声道:“哦?何以见到?”
张延龄道:“一则,以皇上的聪慧,怎会不知道勋戚之家对皇族的重要性。不久前才勋贵才立了大功,受了封赏,皇上怎会突然要做这种明显激起勋贵们的怒火的事情?二则,朝廷还没到要从王公贵族们头上刮油水的地步。朝廷钱粮收入虽然吃紧,就算要有所行动,也不会一下子便动手到勋戚们头上。皇上若真想要做些什么,还会在乎二位国公的想法?那岂不是多此一举?”
徐光祚微微点头道:“说的很是。老夫和英国公也觉得蹊跷。怎地无缘无故便忽然提起这事来了?当真教人有些摸不清头脑。照你这么说,皇上又为何要试探我们呢?”
张延龄沉声道:“我想,这是一个信号。也许朝廷当真要做些什么了。皇上想要先探探勋戚们的反应。这时候反应过激,反而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