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微笑着继续说道:“杨大人,我当日提出要率军离开灵州的时候,你定是心里极为高兴的。因为我主动离开是你最好的结果。这样一来,你便名正言顺的执行渡河作战的方略,而无需再有估计。将来平叛成功,这功劳跟我张延龄是没有半点干系的。所以,你才故意用怠慢和冷漠以及其他将领的集体抵制来逼着我主动离开。我这一走,可说是正合你意了。”
“……只可惜,你万万没想到。渡河之战遭到了惨败。你本以为你的计划会大成功的。可你低估了叛军的实力。失利之后,你一定想过如何脱罪,如何推脱责任。本来我是一个很好的替罪羊,因为我擅离职守,有渎职之嫌。你一定想过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或者起码就算朝廷怪罪,你也会拉个人跟你一起扛。你知道只要把我拉进来,你的过错便会减少很多。朝廷只要不重罚我,便不会重罚你。而我一定会动用关系脱罪的。我给自己脱罪,其实便是给你杨大人脱罪,因为朝廷总不能厚此薄彼。杨大人,你敢说当时你没有这么想么?”
杨一清瞪着眼,喝下了第四杯酒。本来滋味不错的美酒,在嘴巴里却有些苦涩。他勉强保持着淡定和风度,但是脸上僵硬尴尬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当你得知我没有袖手旁观,反而率领大军奇袭宁夏城,占领了宁夏城之后,你便知道,想要拉我下水的想法行不通了。因为我已经打开了局面,而你却是个不听劝阻刚愎自用的失败者。这时候拿我擅离职守的事情说事,显然已经说不通了。战败之后,那些将领们肯定也很不满吧,你怕也是难以约束他们了。这时候,以你杨大人的智谋,自然不可能干蠢事。于是你便想着,如何才能分享这份功劳,以纾解你遭遇的失败的尴尬。否则,这对你个人,对外廷都是一场灾难。”
杨一清赫然起身,双目瞪着张延龄,脸上通红。本来优雅整齐的一篷美髯也似乎要飞了起来。
“张侯爷……你太过分了。你这故事编的未免离奇。”杨一清厉声喝道。
张延龄靠在椅背上,微笑看着杨一清道:“杨大人,这哑谜还要不要猜呢?杨大人何必这么生气?说好了这是我个人的瞎猜而已,我可没咬定说这是事实?杨大人不爱听,那我不猜了便是。我并不想惹杨大人生气呢。”
杨一清胸口起伏,粗重的喘着气。然后缓缓坐下,端起酒杯干了第五杯酒。
“老夫生什么气?张侯爷不过是信口胡猜罢了。老夫也没那么小气,为了这臆测之事而发怒。你爱猜,便继续猜下去。老夫并不在乎。”
张延龄给杨一清鼓了鼓掌,又挑了个大拇指。笑道:“那好,杨大人便当个笑话听,我便当个笑话讲。咱们说好了,不伤和气,不必发怒。你也莫跟我一般见识。如你觉得我说的话都是胡说八道,那便是胡说八道。一切以你说的为主。”
杨一清瞪着眼看着张延龄,心道:你这厮当真是个狗东西,明明你当面揭我的老底,却还说的这么谦逊,好像你多么尊重我一般。其实你是当面打我的脸。也罢,既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不妨听他继续说下去,倒也知道这厮到底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