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有的听明白了,有的却不以为然。
张延龄其实也不在乎他们明不明白这些道理,格局这种东西有时候不是人人都有的。将领们只想杀敌夺城立功,这也没有什么错。但作为自己而言,身份不仅是平贼大将军而已。他需要想的更多。
“各位,我不是说不杀人,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只是说能够少死人最好。我也不是为这些从贼之人说话,更不会同他们共情。本侯的手段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对敌人没有任何的妥协。但是那是对顽敌,对贼首而言。而不是对被裹挟其中的百姓。我答应你们,倘若明日他们依旧冥顽不化,我们便不必考虑这些了。那是他们咎由自取。不过我想,明日这保定府可不告而破。”张延龄笑道。
“侯爷便这么笃定?”孟亮道。
张延龄道:“锋利的钢刀悬在头顶给人的威慑力最大,真要是一刀砍下来,反而就是个死,便无所谓了。他们知道我们有将他们全部歼灭的能力,但是我们却不行动,给了他们一个缓冲的时间。我想,只要他们不傻,自己便会做出选择。那赵燧虽然死硬,但是他未必敢逆众人之意,因为那是要他们去死。”
“侯爷的意思是,今晚他们会内乱?”张隐道。
“内乱倒是不至于。也许那赵燧就在等下边的人跟他提撤退的事情,他才好放弃此城。他自己现在的身份很尴尬。昨日豪言守城,不惜见死不救。刘七被杀其实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完全是刘七自己愚蠢。但是本侯硬生生跟他扯上了关系,让他背负见死不救的黑锅。他现在在军中必是受人非议的。他若主动放弃城池,刘七不是白死了?他又如何交代?所以只要他手下有人去提弃城的事,我认为他会答应的。事后也好有个理由。”
众人目瞪口呆。他们此刻才明白,为何侯爷昨日要拿着刘七去城下演那么一出。明知不可能以刘七的命换来保定府,却还是要这么干。那便是平白无故的让赵燧背上黑锅。这一手可真是狠毒。
“好吧,那我们便耐着性子等待明日。只是今日没能尽兴,兄弟们都有些失望。”孟亮道。
张延龄笑道:“仗有的打,莫忘了眼前还有两万多贼兵,南边还有刘六杨虎的五万大军在南下。还怕不能尽兴?”
孟亮躬身道:“侯爷说的是。”
张延龄捧起茶盅来喝了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众人说话。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啊。一枚炮弹十余辆银子的成本,咱们一下午几千两银子没了。还有那么多鸟铳弹药,这些都是大笔的消耗啊。朝廷可一文钱没给,这些可都是我的钱。我都有些肉疼了。我们得省着点用。可不能把金贵的弹药全部消耗在这里。为了杀些人便叮呤咣啷打光了,后面遇到刘六杨虎他们的大军,咱们难道用捏泥团当炮弹么?你们光喊打喊杀,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有火器威胁的基础之上。这批火炮和弹药,花了我十八万两银子呢。这笔钱找谁要去?哎,还是能省则省吧。”
众人白眼乱翻,无言以对。或许这便是侯爷真正的想法。他心疼银子,不肯用拉扯攻城的办法去用炮弹子弹杀敌。便只寄希望于敌人会自己放弃。
也许他之前说的种种解释都没有这一个解释真实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