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微笑道:“张仑,瞧瞧人家护国公,这才叫通透。老夫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些话,你以为老夫是轻易对人说的么?若不视护国公为子侄,若不视他为自己人,这些话老夫怎肯当面说出来。”
张仑躬身道:“祖父教训的是。”
张懋叹了口气看着张延龄道:“护国公,老夫命不久矣。老夫毕生维护的便是两件事,一件是大明江山社稷,一件便是我英国公府的荣誉和地位。头一件是公,后一件你可以认为是私心。可惜,和我们的祖辈相比,我大明勋贵之家一代不如一代。别人家我不说,我英国公府便是如此。我不如我父,忠勇坚毅,行事妥当。我那福薄早死的儿子倒也罢了,成天写诗作画,吟风弄月。到了张仑这一辈,才有些像话。张仑虽然才能不足,但行事还算沉稳平和,性子也坚毅。只可惜,能力上还需历练。”
张仑红着脸道:“老爷子,是孙儿荒废了时日,叫您失望了。”
张懋看着张仑道:“也是老夫宠溺了,怕你吃苦。但这确实是害了你。老夫最担心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便是老夫死后,你如何撑起外边和家里的这两副重担。团营总督职位何等重要,我怕你担不起,声望也不足,最后闹出笑话来。”
张仑低声道:“老爷子也太看不起人了。”
张懋喝道:“不许多嘴。你不服气么?你瞧瞧朝中,杨廷和,杨一清,还有你身边的护国公。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便是你身边人,朱麟徐延德他们,也都是立过大功的。家里倒也罢了。你说,你若继任团营总督,如何服重?别人会说你无寸功,靠着祖荫得官而已。到时候背后阳奉阴违,你这个总督怕是自己便干不下去。”
张仑面红耳赤,沉吟不语。
张懋叹了口气,沉声道:“张仑,爷爷不是贬低你,而是为你想。能力和声望不足者得位,是要生出祸事的。所以,我今日将护国公请来,便是想跟他商量一件事。这团营总督的职位……”
张延龄突然笑着打断道:“老爷子,恕我打断一下。我不同意你对张仑兄的看法。在我看来,张仑兄是最适合的人选。团营总督之职,要的便是谈定平稳,行事中平之人担当。张仑兄平素待人亲和,善于团结所有人,这才是当总督最重要的品质。”
张懋微笑看着张延龄道:“哦?你是这么看的?”
张延龄点头道:“当然。你比如说我吧,我的性子便不成。我跳脱暴躁,不能安于事务,而且言直口快,处处树敌。我这样的要是当了总督,岂非要被所有人嫉恨,对团营也不利。其他人更别提了,不是我乱说话,他们还不如我。我大舅哥徐延德志大才疏,天天被我老丈人骂。朱麟小公爷莽撞冲动,更不适合。咱们勋贵之中,除了张仑,我还真想不出其他人适合的。这是心里话。”
张懋静默半晌,呵呵笑了起来,笑的气喘吁吁的咳嗽起来。张仑忙上前替他抹后背,张懋喘息几口,安定了下来。
“护国公,将来大明靠你啦,老夫说的也是心里话。张仑么?看来你看事情比老夫要全面。但张仑如果当了总督,你们兄弟几个要好好的帮他。若是他有不当之处,尽管说他。可别客气。这是老夫的许诺,也是他的福气。”张懋沉声道。
张延龄拱手道:“老爷子放心,我早说过,我勋贵之家要团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仑兄当总督,我必全力相助。张仑兄今后指派的事情,我必全力而为。谁敢动咱们勋贵之家,找咱们的麻烦,我张延龄第一个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