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娘的,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田舍奴”,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骂人的话,别人都说得,怎么轮到他,就、就成了十恶不赦?
被安康郡主的护卫们揪住,一路被拖到了皇宫,杨三郎满心悲愤、委屈。
他真是恨不能捶胸大喊几句。
啊啊啊!
这个何田氏,她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借机生事?
不就是一句口角官司嘛,怎么就闹到圣人跟前了?
作为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鄙视天下众生早就是镌刻到骨子里的习惯。
搁在前朝,他们世家都敢鄙视皇室。
也就是大夏朝不讲规矩,打压世家、提拔寒门,弄得尊卑无序、纲常崩坏!
害得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结果就、就——
杨三郎委屈,忽然接到内侍通传,莫名其妙被弄到太极宫的杨侍郎更委屈。
麻蛋!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好好跟朋友喝茶、品画,结果呢,转眼就被告知:亲,您儿子闯祸了哟!惹到了圣人和太后最宠爱的安康郡主!
说实话,安康郡主虽然非常受宠,但她在京城的存在感并不高。
她并不像那些皇家公主或是宗室贵女般张扬,什么纵马长街、什么仗势欺人、什么放浪形骸,统统跟安康郡主没有关系。
就连她门下的奴仆,也没有那等侵占民田、与民争利的恶行。
安康郡主最出名的也就两件事——
第一,她是永昌长公主和威国公唯一的女儿,从小就被圣人养在皇宫。
第二,她下嫁寒门,貌似跟农妇出身的婆婆相处得还挺不错。
其他的,就没有了。
安康公主性子软,喜欢安静,很少参加京中的各大宴会。
但,她不参加,众贵妇们却不能真的不把她当回事。
而被内侍传唤进宫的杨侍郎,在听闻了自己倒霉儿子办的蠢事后,忽然发现,不只是贵妇们不能忽视安康,就是他们这些朝臣,也不能不把安康郡主放在眼里啊。
这不,麻烦来了!
“舅舅,我婆母出身乡野,不懂规矩,但杨家郎君,当众辱骂与她,也非君子所为!”
“婆母年轻守寡,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教养儿女,寡妇本就艰难。乡间的风言风语,她老人家不知听闻了多少?”
“原以为我家夫君考中了探花郎,还被舅舅您提拔当了官,婆母一家来到了这繁华京城,就能躲开那些流言蜚语。”
“不曾想,堂堂礼部侍郎家的郎君,京中有名的才子,无仇无恨、无缘无故,竟、竟对我婆母恶言相向!”
“……我婆母就是个没有见识的乡间村妇,她不怕自己被羞辱,只恐连累了我夫君!”
“婆母一心求死,可她也没有做错什么啊?凭什么要遭受这些?”
“舅舅!陛下,求您为她老人家主持公道!”
安康重重的叩首。
当她匍匐在圣人面前的时候,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从小到大,她几乎很少求过舅舅。
哪怕是嫁到何家,被恶婆婆算计、磋磨,被夫君冷漠、背叛,她都没有跑回宫里来告状,或是哀求什么。
一则,她不想让年迈的外祖母因为她的劳神。
二则,虽然舅舅疼爱她,但她总觉得跟舅舅之间还隔了一层什么。
她做不到那般理直气壮、天经地义。
但,今天她竟然想舅舅下跪请求,不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一个曾经苛待她的恶婆婆。
这感觉,着实有些微妙!
安康郡主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只能继续走下去。
而且,刚刚跟婆母配合着演了一出大戏,安康郡主仿佛被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有些她曾经固执的坚守的东西,也、也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什么面子?
什么名声?
真的那么重要吗?
比如杨三郎以及整个杨家,安康郡主早就看不顺眼了。
可要是按照她的秉性和坚持,她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去收拾。
她家婆母就不一样了,人家根本不管什么丢不丢人,也不管会不会被人耻笑,人家就是死咬住一点,然后拼命发挥——
这不,效果也是斐然的啊。
杨三郎有苦难言,杨侍郎更是急得焦头烂额。
而圣人,似乎也没有觉得“何田氏”这个农妇多么丢人现眼,他看向人家的目光中,甚至带着隐隐的笑意。
安康郡主的三观真的遭受到了冲击。
她仿佛在婆母身上得到了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