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气无力的靠在牢房的墙壁上,任由虱子在头发、胡须里肆虐。
听到自家妻子不靠谱的猜测,懒懒的回了一句。
“怎么不可能?大嫂的娘家可是郡王府,虞衍身上有皇家的血脉!”
三夫人说道这里的时候,语气里满都是羡慕、嫉妒。
大家都是人,却一出生就被分了三六九等。
看看人家侯夫人,皇家宗室女,祖母还是宫里辈分最高、寿数最长的太妃。
及笄后嫁人,也是嫁给了京中有名的世家子、少年将军虞继。
如今虞继闯了祸,自己死在了边城,也连累了整个虞家。
要是搁在别的武将,似虞继这般“贪功冒进”、“昏聩误国”,估计都要被抄家灭族。
但虞家呢,只是被流放。
这其中,就有侯夫人的功劳。
“等等,我记得那个公孙雷家里有个大郎,年纪跟虞衍差不多——”
三夫人的头脑非常灵活,脑补的功力也十分强大。
她凑到丈夫跟前,小声的咬耳朵,“哎,你说,他们会不会来个李代桃僵?”
虞三郎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三夫人,“禁言!这样的话,能混说嘛?”
偷梁换柱的把流放犯人弄走,这是妥妥的欺君罔上。
若是败露了,兴许还会连累虞家呢。
他们都被流放三千里了,若是再“罪加一等”,岂不是要被砍头?
“我怎么就浑说了?”
三夫人被丈夫训斥,心里很是委屈。
她不忿的冲着侯夫人母子的方向努努嘴,“你自己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的好大嫂和好侄儿却还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
“哼,若是没有好事?他们会这般高兴?”
虞三郎顺势看向侯夫人和虞衍。
呃,侯夫人倒是没有欢天喜地,但虞衍明显的喜形于色啊。
这、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大嫂背着大家,真的做了什么?
“我刚才都说了,虞衍不只是咱们虞家人,他还身负皇家血脉。”
“就算宫里知道大嫂弄鬼,估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咱们这些人,可还都乖乖的流放边城呢。”
反正有替罪羊,反正虞家也被抄了,圣人的火气估计也消得差不多。
虞衍呢,只是个十岁的半大孩子,就算偷换身份的逃出去,他又能掀起什么浪?
三夫人一通话,状似荒唐,却又有几分歪理。
虞三郎听着都有几分认可。
但他还是迟疑的表示,“应该不会吧!”
那个公孙雷,原配死了不到一个月就续娶,很显然不是个有情义的人。
这样自私又市侩,只知道自吹自擂的小人,能够舍出自己的亲骨肉去救旁人?!
“有什么不会的!哼,他又不是只有大郎一个儿子!”
“再者,前妻生的不受宠的儿子,换得一个侠义的美名,多值啊!”
“还有啊,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的好大哥好大嫂会没个后手。”
“都不用等虞家东山再起,只虞家隐在暗处的那些财物,就够公孙雷当个富家翁了……”
还别说,三夫人小心眼儿归小心眼儿,脑子却非常好使。
她的猜测已经非常接近真相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乱说!”
虞三郎虽然跟虞大将军不是同母所出,平日里,因为嫡庶什么的,也没少受委屈。
但他却非常明白“家族”的重要性。
他更明白损人一定要利己的道理。
而就目前而言,就算猜到了侯夫人的计划,三房跑去举报,也不会让自己脱罪。
反而会落个手足相残、罔顾亲情的骂名。
连三夫人一个妇道人家都相信,虞大将军还留有后手。
虞三郎一个在外面替虞家料理庶务的男人如何没有猜测?
虞家的暗卫、部曲,这些人,只认嫡枝的家主。
似虞三郎这样的旁支,若是做出了侵害嫡枝利益的事儿,那些人会毫不留情的下杀手!
虞三郎在牢里这段时间,早已把利弊权衡清楚——
事到如此,既然已经无法跟虞家切割,那就只能跟大房“同舟共济”。
最不济,也能落个有情义、顾大局的好名声。
将来虞家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他虞三郎也就能从无足轻重的庶孽,变成了同患难的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