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王府的时候……瞧我,”妇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还在潜邸的时候,万没有想过太子的生辰有一天会这般热闹。”
因为在晋王府里,没有人会给舒湛庆祝生日。他总是听说父亲今天又带三弟出去跑马了,明天又领大妹外出游湖了,父亲、侧妃李氏,还有李氏所出的那几个弟妹,好像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他的生辰,只有母亲和奶娘还记得。
“娘娘会给太子做一笼馒头,白白的,圆圆的,上头还有挑出来的长耳朵,”妇人用手比划,“像一窝一窝的兔子。”
一只又一只可爰的兔子馒头,摆在竹蔑编作的小蒸屉里,烛光之下,松软的表皮好像被镀上了一层蜜色。仿佛是午夜梦回,时光卷裹着回到晋王府,在小院里那个不大的侧厢中,女人揭开笼屉,热气升腾起来,满室都是又软又香的甜意。
“哇,小兔子!”男孩踮着脚,两只小手巴着桌子的边缘,努力想去够笼屉里圆圆滚滚的小兔子,“阿娘,阿娘,给我一只!”
“当心,湛哥儿,”温暖的手落下来,在他融融的顶心里摸了摸,“烫到了嘴,阿娘可不管哦。”
“殿下,”少女把蒸屉的盖子放在桌上,“今晚的宵夜,尝一尝罢。”
“这是什么,”舒湛皱起了眉,“丑死了。”
瑶姬有些不好意思:“我做的。”
第一次做这种兔子馒头,费了她好大的功夫才没捏出什么奇怪的形状来,她实在不擅长面点,在东宫的小厨房里折腾了半个时辰才大功告成。
“筵席上的菜色虽好,到底不能多用,”她又把蒸屉往舒湛面前推了推,“尝尝罢。”
此时已是丑时初刻了,喧闹了整整一天的皇城沉寂下来,周遭只有窗外隐隐的风声,和烛芯燃烧的毕剥声响。
张了张口,舒湛想说点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是兔子馒头,为什么要给我做兔子馒头。陈旧的记忆在荒芜的长河中沉淀了下去,河岸边,只有一颗又一颗的石头,和走在石头上的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