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殿堂里安静了一会,夏侯玄终于开口道:“陛下,那些事无须王公渊告密,大将军秦仲明刚回洛阳,应该就已知道了。”
曹芳的声音道:“这……”
他沉吟片刻,又顫声道:“秦亮会如何报復我?”
郑小同已经感觉到了皇帝的畏惧之心。
但是去年冬天、皇帝召大臣密议的时候,他好像胆子挺大无所畏惧,曾当着好几个人的面,直接说过、想怎么搞|死秦仲明!未料事情已经过去了,皇帝反倒又后怕起来。
光禄勋郑冲说道:“陛下无甚大错,而大将军秦仲明为辅政大臣,正该尽心辅佐陛下,岂有以臣仇君之理?”
这时曹芳又道:“若是皇太后说我有错,那便不是以臣仇君了!”
郑冲道:“皇太后殿下是陛下之母后,母慈子孝,殿下怎会为难陛下呢?”
曹芳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满意,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停留在了一直没出主意的郑小同脸上,郑小同从余光里察觉到了。
郑小同心里也在徘徊,他不想参与这种事,实在太危险了!但是曹芳是大魏天子,郑小同是魏臣,哪能一边食魏禄、一边对天子漠不关心?那样做肯定是错的,完全不符合儒家君子的操守。
即便是光禄勋郑冲、说的话很含蓄模糊,其实也在为天子着想。皇帝也许听不出来,而郑小同五十几岁了哪能不懂?郑冲是在劝皇帝与郭太后搞好母子关系,那样做有利无弊。
郑小同犹豫了片刻,想起大将军长史主动邀约自己的事,他便拿着木板揖道:“大将军为辅政,上任后很谨慎,宽容待人、交好士者,显然想尽力稳定朝政。陛下不必担忧。”
他说到这里,又微微侧目观察了一下夏侯玄。连夏侯玄都没事,大将军会愿意急着行废立之事、甚至弑君?
果然夏侯玄也道:“大将军秦仲明以军功服众,却还是担心朝野不满。此时东吴诸葛恪又在淮南虎视眈眈,诸葛恪曾打败过魏军精锐、致使我军损失惨重,不可能小觑;秦仲明怕自己成也军功、败也军功,稍有败绩就会招致内外反抗,做事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因此子真所言,不无道理。”
皇帝似乎比较相信夏侯玄,听到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几个大臣出西堂之后,曹芳也离开了太极殿。
他走出来、才发觉太阳已升到了高空,天气又晴了。最近一个月来的忧心和恐惧,似乎也随着明亮的阳光而藏匿了起来。
夏侯玄与郑小同说得对,那秦亮也不好过!究竟谁应该更害怕,还不好说呢,他曹芳至少不会因为国家出一点事就会完。
太极殿西堂、是皇帝日常起居的地方,皇帝可以住在那里。但曹芳在太极殿没什么事做,他宠爱的几个妃嫔也不敢长住西堂,所以曹芳一般都去太极殿北侧、在西阁区域居住。
不过曹芳今天径直出了北殿门,去了皇后住的昭阳殿。
刚到昭阳殿内,便见皇后甄瑶急急忙忙地迎出来了。甄瑶揖道:“妾不知陛下会驾临昭阳殿,来不及整理衣冠,请陛下恕罪。”
曹芳看了一眼,果见甄瑶只是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蚕衣、头发上也没有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