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二人都清楚,小辈羊叔子其实对兵事更有天分。叔子却几乎不出门,也不见客。好在羊耽同是羊家人,便找了个时间去侄子家祭祀,主要还是想听听叔子的见解。
羊徽瑜与叔子自然接待了叔父叔母。一行人到灵堂祭祀完毕,出门沿着檐台走了一段路,辛宪英便提起:“听闻东吴孙仲谋病重,大将军府不趁机进攻吴国,为何要在西线用兵?”
叔子立刻说道:“大魏准备不足,刚控制东关、巢湖不久,而荆州、徐州前线则数百里寥无人烟。仓促跨江进攻吴国,很难成功。”
辛宪英沉默片刻,直接问道:“大将军是想攻灭蜀国?”
羊徽瑜听到这里,不禁立刻侧目,看了叔母一眼。
不料叔子说道:“若不能占据剑阁,恐怕不太可能。”
宪英察觉到了羊徽瑜的眼神,一边走一边转头,两人的目光偶然交会。但羊徽瑜没有说话,她只是侧耳倾听着叔母、弟弟的言论。
之前秦亮攻打东关,宪英也很不看好,这回她对于自己的判断、终于谨慎了一些。
宪英若有所思道:“蜀汉人怕也知道剑阁关重要,肯定不敢疏漏。可那是秦仲明,不拿下剑阁、便完全没办法?米仓山千里之地,不可能密不透风罢?”
叔子道:“倒不至于。有人走过、确定能走通的路,至少西有阴平道,东有米仓道、间道。”
几个人已走出了屋檐,火辣辣的阳光立刻照射到人们头上。叔子便带引长辈们,走进了不远处的敞亭乘凉。
辛宪英的注意、仍在刚才的话题上,她接着说道:“叔子言下之意,大将军别有蹊径?”
叔子踱了两步,“除了南中的蛮夷,蜀汉人口主要聚集在西边,山区要害之地则只有兵屯。魏军若不走涪县方向的平原,大军便没有粮道,无法久持。有一个办法……”
宪英等人都转头看向叔子。
不料叔子轻轻摇头之后,才说道:“走别的道路步步为营,沿路修缮道路,建造营垒粮仓、囤积粮草,缓缓向前推进。这样耗费的粮草极多,汉中屯田不够,需要不断从各地调粮。同时战事也会旷日持久。”
果然羊耽沉声道:“拖久了不行阿。只怕朝野都会揣测,大将军不计代价要攻灭蜀汉、所图不小!时日一长,又要各家、各地出粮出人,定会有人设法阻止,甚至从中作梗。而一些人或许会借此要价,可谓夜长梦多。”
叔子点头道:“正是,如此耗费靡大,万一没成功,势必招致许多不满,后果更严重!”
羊徽瑜不禁猜测,羊家会不会借此要价?不过辛敞、叔子都能得到重用,最起码弟弟羊叔子不是那种人!
不管怎样,羊徽瑜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堵。感到人生艰辛的人,何止她自己?看起来已经手握大权的秦仲明、也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