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地不远处的山峰上,陆东风蹲下身子用手扶着悬崖边凉凉的石块,然后缓缓坐下,腰背却挺得笔直,俯视崖下众生。
春风吹过崖畔,没有一丝血腥气,只有从北方飘来的微微湿润的泥土气,带来春天的味道。
峡谷盆地之中的战争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只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槽,仿佛伤口,陆东风头也不回的道出军令,“关福林暂掌第二第三军,纪仁暂掌第四第五军,待到盆地峡谷内兽潮散尽战至尾声,则调遣各军于盆地内集结并迅速打扫战场,今晚我们在盆地内临时驻扎,明天一早带上所有能带的兽肉返程,此外,传信回太明城,尽快组织后勤军及山区周边轻壮来此峡谷收集兽肉,明晚之前无论是否收集完毕都要撤出群山。”
胖子和瘦子肃然行礼,然后大步下山。
等到崖畔只剩下披甲老者和陆东风两人时,披甲老者才缓缓开口道,“这一次大战该让铁山也随军而来,如今他也是个百将了,应该多积累些军功。”
陆东风一笑,“此战之前连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带铁山来难免让我分心,何况那个孩子也不适合冲锋陷阵,等我解甲归田的那一日,便在离城军务处里给他找个什么差事做也就是了,”他看向盆地之中那一支仍旧缓慢奔行着的钢铁洪流,忽的摇了摇头道,“在对下一代严格要求这件事情上我比天恩可差了太多太多了,”他想了想又再轻叹一声重复道,“太多太多了”
披甲老者的目光同样落在那一支离郡轻骑身上,竟也点了点头应和道,“这位年轻太守的胆识魄力确实令人惊讶,真不知道这些年在中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成为这样一个人,如今又登位于这样的乱世,其成就只怕还要更胜其父。”
陆东风自来到这座山峰以后第一次回头,他似笑非笑的看向披甲老者,“王裨将,能让你老人家说出这样一番话,不易啊。”
“确实不易,”披甲老者仍旧是满脸严肃的表情,闻言朝山下努了努嘴,“本来若是他父亲还在,可以坐镇离城,再加上他这般南征北战,那样的离郡该是何等的稳若泰山,如今这一座山都压在他一个小孩子肩膀上,一切顺利倒也罢了,若是他本人出了什么这离郡又该如何是好啊”
陆东风也点了点头同样面色肃然道,“所以南疆的事情本该由我们这些老家伙担着,而他真是和他一样固执啊”
披甲老者皱起眉头抿了抿嘴唇道,“不然我去与那位影大人聊一聊,实在不行让离郡轻骑留下然后我们送他回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