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江没有言语,赵无忌又道,「这些事情上,我倒不甚抵触,为人臣子就该有为人臣子的样子,我担心的只是你,你与太守大人毕竟感情不同,哪怕当着许多人的面训斥于他,太守大人也不会怪罪,但眼瞅着太守大人被你训斥的人,又该作何感想?」
「所以那位窦大人那番话不是说给你赵郡尉听的,是要你说给我这个老头子听的?!」罗江哼了一声,随即又是一叹,「为人臣子该有为人臣子的样子,你说我又不是痴傻,如何能够不知?可是你看看他,几次三番拿着自家性命冒险,我又如何能够不管?若是连你我这般的,勉强算是半个长辈的人都不管了,又有谁能说上一句顶用的话啊?就靠那些只会在朝堂上磕头,背地里却敢搞小动作的读书人?!!」
「该管就管,该说就说,你有句话说得没错,若是你我都不敢与他说些真心话,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全无意思了,但何种场合说何种话,你我当要清楚。至于说那些敢在背后搞小动作的......」赵无忌说到此处神情骤然一冷,「我虽没有料到太守大人此次想要动用雷霆手段的想法如此坚决,却也觉得,并非不可。」
罗江揣摩着赵无忌话里的意思,微微皱眉,「你觉得太守大人此番动用雷霆手段,还是有些不妥?」
赵无忌道,「不是妥与不妥,以太守大人如今的权威,便是真的当朝震怒,将闫家那些个家族子弟一个个拉出来砍了,又如何?只是如此雷霆之威过后,闫铁鹰势必要从监察主官的位置上滚下去,这个位置可能引发的一系列变化,才是值得考虑的事情。」
他看一眼四周,然后将声音传入罗江的耳朵,「如今这朝堂之上的重臣之列,以郡丞窦秋实为首,加上司农官陈雨和司库官谢无伤,三人所在家族都是近百多年才得太守之恩新兴崛起的家族,根基底蕴并不扎实,可以说一家荣辱,大半都要落在太守大人的恩宠之上,可是司户主官周仲青所在的周家,司户主官公孙润泽所在的公孙家,监察主官闫铁鹰所在的闫家,却是自九百年前一直绵延至今的世家贵族,以及鲁家、宋家、吕家,和勉强可以踏入此列的司律副官木泽言的木家之类,人脉之广,底蕴之深,彼此血脉关联之重,几乎自成一体。」
罗江听得渐渐皱眉,赵无忌却是轻轻一叹,继续道,「在过去的两百年里,历任太守都有削弱世家贵族在朝堂之上影响力的作为,多数收效甚微,到了前任太守大人,依仗自身声望之隆,手段之巧,才硬生生将谢、陈、窦这三家扶上了顶级家族的行列,可要说能够与世家权贵阵营抗衡,却是天方夜谭,直到咱们这位年轻的太守登上主位,一切便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