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侍在王夫人身侧的一个管事媳妇立刻道:“太太的慈心大爷如何不知?必会保重身子的。况大爷在皇城内,原比咱们外头安全些,太太想想,家里的这些事,也没扰到大爷不是?”
“正是,若淮之在家里,说不得也要跟三丫头四丫头一般了,”说到此chu,自知失言,王夫人忙啐了一口,“凭谁也没想到,竟是五丫头撞克了,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把她送到别庄去,虽说她不是我生的,这么些年,我又哪里不疼她?”
一时房中众人自是连连附和,连称王夫人一片慈母之心,都是为了一家子的安危,才出此下策。
原来京畿瘟疫渐起时,侯府中的三姑娘和四姑娘竟也突然发起了高热。起初众人并不在意,只是请了太医来瞧,但连续几日两人一直高热不退,随后,孟然也病倒了。
太医束手无策,诊断出来都只是受了风寒,偏无数药汁子灌下去就是不好。王夫人和清姨娘都急得六神无主,日日守在各自的亲女床畔,恨不得以身代之。
万般无奈之下,也不知王夫人听了谁的撺掇,请了京里有名的一个神婆林道婆过来,那林道婆在府中一番乱跳,又是烧符水又是舞木剑的,最后只道,原来府中三位小姐久病不愈,是被撞克了。
“这撞克之物不是旁人,就是府上的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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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不在家,妹妹被欺负了【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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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小姐受了邪祟,姊妹们又日日相chu,所以才影响到了三小姐和四小姐。若要消解此灾,只能立时将五小姐挪出去,我再起七七四十天的法坛,此劫可解。”
王夫人一听,顿时大喜,立刻便要将孟然送到侯府在城外的别庄,连夜也不过,即刻挪走。
怀庆侯原本对这林道婆半信半疑,况且孟然还病着,城外又那样乱,把她一个女孩儿家的挪出去,虽说有丫头护院随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他对这个幼女是不关心,但好歹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奈何清姨娘也在一旁连连吹风,她与王夫人这么多年头一次在一件事上达成共识,妻妾合力,怀庆侯坚持了不过两句,便也点了头。
当下孟然还昏睡着,便被连夜送出了侯府。
身边只跟着魏紫和几个小丫头子,还是怀庆侯好歹还保有了一点慈父之心,过了两日,打发人送了个郎中过来在别院住下。
孟然一直昏昏沉沉着,大多数时候都人事不省,意识混沌。
她记得自己在颠簸的马车上,也记得自己好像听到了魏紫的哭声,身体时冷时热,太阳穴一直嗡嗡作响,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是脑海中偶尔掠过那人含笑的双眸——
“然然,我有个惊喜要告诉你。”
……可惜,她怕是听不到他的惊喜是什么了。
这样也好,总归她不用亲口对他说出那些诀别之语,总归他们的记忆里,始终都只有那些缠绵缱绻,不用去面对现实的冷雨霜风。
其实孟然不恨王夫人,也不恨清姨娘。
她跟她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甚至还可以说是情敌生下的女儿,这么多年,王夫人不曾虐待过她,她已经觉得王夫人很宽宏大量了。
在亲生女儿的命和另一个人之间做选择,谁都会选择亲生女儿的,哪怕林道婆是在胡说八道,哪怕府里人人都心知肚明,她被送了出去,就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她还记得耳鬓厮磨之际,那人曾经认真地告诉过她:“我会对你好的。”
没有人在乎她,没有人关心她,她装蠢,卖怯,想这样糊糊涂涂地过一辈子,只有他看出来了,只有他跟她说:“日后你想笑便笑,想哭就哭,在哥哥面前,不用伪装。”
真好啊,真好……
这样,她又怎么会不爰上他,哪怕,他是她的亲生兄长。
面颊上仿佛有一只手轻轻抚了上来,如同他拭去她唇边碎渣时,那样的温柔和小心翼翼。
“……然然,然然……”
真的病糊涂了吧,否则她为何会听到孟淮之的声音?生着薄茧的指腹又冷又湿,仿佛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啪嗒,水珠落在她脸上,又忙忙地被那只手拭去,少女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竟是自己从未想过会出现的那人——
他浑身都湿透了,鬓发贴在额角,一双眼睛赤红似血,形容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张了张唇,她还未说话,已被一股大力狠狠箍进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