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太。”
一时王夫人又吩咐:“快来人,上茶来。”
立刻有丫头奉上新沏的热茶,却是李进家的亲自捧上来的。里间的小佛堂里只有他们三人,孟然忙欲站起,想伺候王夫人喝茶,手上忽的一紧,手腕被王夫人死死抓住:
“五丫头,你要去哪?留下来,陪我好生说说话。”
“……”孟然过头,不知何时,喉头一片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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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依旧笑着,笑容慈和安详,她的手越抓越紧,几乎要将少女手腕捏碎:
“你啊,哪都别想去。”
“太太……”她的声音透出了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颤抖。
难道,难道……一瞬间,一道灵光照亮回府以来的种种异样,王夫人憔悴的面容,突然出现的小佛堂,全都被打发出去的下人,甚至是王夫人忽然不再打发人去别院……
她张了张口,颈后一阵剧痛袭来——
视野在一阵摇晃后骤然模糊,晕过去之前,孟然只看到了一双冰冷,又饱含着厌恶和憎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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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锅盖跑
兄长请留步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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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直到亥时,孟淮之方才离开皇城。
其时官员若无大事,不需值守歇宿,寅末便可下衙回家,孟淮之离开皇城,沿着通往东华门的那条长长步道往前走,只见周围大片大片的重檐歇山黑沉寂寂,间或只有几间值房内点着灯烛,在夜色中愈显幽微。
这样深浓的夜幕,四周除了脚步声又再听不到其他,人若是身chu其间,免不了会心有所感,孟淮之却觉胸腔中是从未有过的欣喜急迫,只恨不得立刻骑马回府,冲到妹妹面前将那个好消息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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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一急,脚步便不由愈快。崇庆殿的小太监奉命提着灯笼在他前边引路,不由笑道:
“看来阁老是归心似箭,天儿这样晚了,路上黢黑,早些回府是好,阁老骑马时也要切切小心。”
孟淮之是当今心腹,经常出入崇庆殿,与这小太监也颇为熟识了,闻言笑道:“那我就谢过公公提醒,公公不用再送,到此chu就好。”
“那可不行,圣人吩咐我必要将阁老送到东华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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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将手里的气死风灯又往前提了提,想到今日在崇庆殿里,也不知这位年轻的阁老跟圣人说了什么,圣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连最喜欢的大食国琉璃盏都给摔了。
那时小太监守在殿外,一干太监宫女都是大气也不敢出,又过了半个时辰,孟淮之从殿内出来时,内相王昌却还是吩咐他提着灯笼把孟淮之送出大内。
看来论起受宠,谁也比不过这位大越史载以来最年轻的阁老。圣人向来宽慈,小太监还是第一次看他发那样大的脾气,结果孟阁老还不是安然无恙?
这样一棵大树,自己当然要紧紧巴住,想尽办法交好才是。小太监察言观色,早已看出孟淮之此时心情极好,他自然不会不长眼地去打听,而是不声不响地也加快了脚步,不一时,二人就到达了东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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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勤地扶着孟淮之上了马,随后,马上那俊挺青年一扬马鞭,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孟淮之一路疾驰,片刻也不曾停歇,往常尚需一炷香的路程,今日不过一刻就到了。
侯府的三间兽头大门依旧紧紧闭着,除了圣旨降临、皇族登门,又或家中有祭祖治丧、娶亲迎亲之类的大事,这三间大门等闲是不开的。孟淮之自从仪门而入,瞥了朱红的门扇一眼——
待到他与妹妹成亲之时,他就会八抬大轿将妹妹从中门迎入,从此之后,琴瑟和鸣,恩爰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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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样的场景,他心头愈发火热,一颗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地,只觉再没有比眼下更畅快满足之时。
之前孟然说他在用自己的未来去赌,他何尝不明白?
圣人是信重他,也乐意给他体面,但那都是建立在他的能力、他的才学,以及他的人品之上。一旦圣人知道他是个敢于做下此等背德之事的悖逆之徒,对他的欣赏又还会剩下几分?
兄妹乱伦,这样的离经叛道之举,哪怕是孟淮之自己午夜梦回之际,依旧会有羞愧。只是他没有办法压抑对妹妹的感情,想到自己假若有一天失去了她,他恨不得连命都舍了,所以他甘愿拿自己的未来去赌,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也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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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终究是赌赢了。
圣人给了他赐婚的许诺,只是要求他必须将这桩亲事的内情隐瞒下来,一旦泄露,他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怀庆侯夫妇是没法瞒住的,孟淮之求来的这道旨意,也就是为了让他们不得不松口。他早已定好了之后的计划,赐婚旨意一下,立刻与妹妹成亲。因而当务之急是先放出侯府五姑娘重病的风声,让妹妹假死脱身。
至于孟然新的身份,孟淮之也早已准备好,一应的户籍文牒没有丝毫错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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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再不想继续等下去。
既是怕夜长梦多横生枝节,也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那人做他的妻。
“……大爷回来了!快,快去上房报给太太知道。”
一时骏马入得二门,耳边听到一哄而上嘈杂的声音,孟淮之方才从沉思中惊醒。
随手将马鞭扔给一旁的小幺儿,他翻身下马,只见那迎在二门的其中一人竟是府里的大管事孟禄,不由拧了拧眉:
“孟叔怎么在这里,家中可是有事?”
孟禄身边簇拥着几个提着灯笼的小厮,忙忙地迎上来。烛光摇曳,只见他脸上隐有泪痕,腰间扎着白色的汗巾子,孟淮之心头一咯噔,冷意顺着指尖倏忽蹿上,未及开口,孟禄已哽咽道:
“大爷,五姑娘白日里忽发急症,人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