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凰斗凤(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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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李萧炸雷般一声大喝,不净和尚面色微变,袍袖一振,抢上前去强要把聂月儿毙于拳底,这次他内息鼓荡充盈,任何人也不可能再靠石子化解这次攻击。

聂月儿强提一口真气,猛地把董家姐妹扯到身后。

任谁都看得出来,即使董家姐妹挡在前面,不净和尚也没有任何收力的打算。

而逐影众人鞭长莫及。

那如刀锋般的拳劲已经压迫到聂月儿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愤怒的长啸。

紧跟着,就是砰的一声闷响。

谁也没想到,这开碑裂石的一拳,竟被接了下来。

谢志渺站在聂月儿面前,面带痛苦之色。但那并不是身体受伤的痛苦,而是一种被逼入绝境而不得不做自己十分厌恶之事的那种痛苦。

后者,往往比前者更加深邃。

不净和尚的拳,就是被他接下的。不仅接下,还把不净和尚震退了半步。

“谢少侠!勿为美色所惑啊!”

不净和尚眼见杀机已逝,愤怒莫名。

那青年道人行事却干脆得很,呛啷一声出剑而来,叫道:“不净大师让开,让我来除石更铲恶!”

谢志渺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他垂下头,然后猛地抬起,右手突然使出了一个极为巧妙的变化,夺过了聂月儿的软剑。

软剑的剑法与寻常长剑完全不同,也很少有人可以靠软剑施展长剑武功。但谢志渺,无疑是那很少人中的一个,真力到chu,那柔软细刃挺得笔直,赫然成了一把二指宽的虞姬细剑。

然后,他的剑就挥了出去。

不净和尚见过云盼情的剑法,那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无奈,因为他看不出那剑法的破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与其相斗。

而现在,不净和尚感到的却是绝望。

同样的清风十三式,却已经浑如清风无迹可寻,他只有后退,那个道人也只有后退。

所有人都知道谢家小少爷是不用剑的,但他们并不知道,他一但拿起了剑,竟会变得如此可怕。

所幸谢志渺虽然冲冠一怒,却并未动杀机,向后急退到有些狼狈的一僧一道,仅仅是胸前衣衫绽裂了几个口子。

这一招之间,逐影众人已经赶到下马,凝玉庄那对夫妇也到了马车旁侧,那些受了伤的武当崆峒弟子一个个怒瞪着天道众人。

那青年道人脱下破烂外袍,丢在一边,对着李萧一拱手,强笑道:“李大侠,久仰大名。”

李萧哼了一声道:“不敢。”

那道人道:“久闻逐影以铲除江湖败类为己任,算起来,也是我天道同道中人,为何今日却要与我等为敌?”

李萧愤愤然道:“我原本以为,你们这些正道中人,就算有人动了心思,也不至于一起动手打幽冥九歌主意,没想到,哼哼……”

那道人面上显出被羞辱的神色,负手道:“那种歪门邪道的武功,你就算双手奉上,我等也不屑一顾。”

不净和尚恨恨的盯着聂月儿,咬牙道:“若不是风狼后人出现,他们的确是来助拳的。摧花盟早已惹得天怒人怨,我们违心甘于与影狼合作,也正是为此。”

人群中有人接着道:“可那风狼当年欠下无数血债,我们此次来的人中,一大半人都有前辈性命葬送在风狼手中。”

另一人接道:“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董诗诗按捺不住,从聂月儿背后探出头来,怒道:“我呸,你们这群人好不要脸,看你们年岁哪个都比我家小姑老上不少!你们家的前辈死的时候,我家小姑怕还是个奶娃儿!难不成她吐了口奶,把你们前辈的大英雄大侠客都淹死了不成?”

聂月儿扯了扯董诗诗,冷笑道:“师债徒偿,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来找我,总好过去找我那已经退出江湖的师父。”

她转向天道众人,昂然道,“风狼在此,你们来吧!”

之前那持刀少年看着聂月儿,眸子里流露出一股奇怪的神情,半是欣赏,半是钦佩,又有一点点不服。

于是,其余人想要再上的时候,那个少年突然开口了:“住手!”

那个黑衣蒙面女子颇有几分诧异的看着少年,疑惑道:“你说什么?”

“我说住手。”

那少年淡淡道,“今日已经讨不了好去,我们为什么不走。”

“可是……”

那道人看着地上横着的几具尸体,面露不甘,却似乎对那少年颇为畏惧,不敢再说下去。

李萧冷冷道:“想走?怕也没那么容易。”

那少年抬眼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是来寻旧仇的。”

言下之意,便是并不打算惹下新仇。

李萧身后不远,韦日辉附在花可衣耳边耳语两句,花可衣微微一怔,点了点头,走到李萧身边,一样耳语几句。

李萧皱起眉头,缓缓道:“好,你们走。”

崆峒武当弟子面有不忿之色,却忌惮对方武功敢怒不敢言,董剑鸣面色忽红忽白,手扶上剑柄,却终究没有拔出来。

看对方既然没有缠斗的打算,天道剩下的这些人便小心的向后退去,那个拿短戟的少年过来扶住了不净和尚,率先转过了身。

然后,他们二人就看到了一个姑娘。

她穿着月白衫子,束踝纱裤,鹅黄色的缎带松松挽住纤腰,腰带旁侧,斜斜挂着一柄弯刀。那双眼睛虽然如朗星明月亮色动人,但眸子深chu却藏着一股淡淡的寒意。她的唇角挂着新月一样的动人微笑,她的声音也清美如同寒夜的月光,但她说出的话,却并不像她的人那样可爰。

“其余人可以走,你们三个留下。”

她春葱一样的手指指向的人,正是不净和尚、持刀少年和那一身黑衣的女子。也便是直接伤到了聂月儿的三人。

而这个时候,远远地山寨那边,聂阳听完了慕容极的警告,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蹲下了身子,仔细的检视起殷亭晓的尸体。

云盼情好奇道:“聂大哥,你还不走么?董姐姐那边可能有危险了。”

聂阳摇摇头道:“不必。”

慕容极露出困惑的表情,问道:“不必?”

聂阳一边扒开殷亭晓背后衣衫,一边道:“前一晚,我已经托驿站的人送了一封信到最近的朗珲钱庄。有个能帮我的人,就在丰州。我本不愿麻烦她的,我也不希望这次需要麻烦到她。”

鹰横天不解道:“为什么?”

聂阳眉头微锁,叹道:“如果真的需要她帮忙,说明这次的事情果然和我担心的一样……”

他顿了顿,伸指按捏着殷亭晓背后的伤口,继续道,“……有远比摧花盟可怕得多的对手参与在其中。只是现下,我暂时想不到是什么人。”

他在殷亭晓背心按了几下之后,站直了身子,向西南方的天空遥望了一眼,缓缓道:“没想到,事情竟会到了这样的地步……”

慕容极虽然面有忧色,但已经不再言语,云盼情似乎还是有些担心,道:“聂大哥,你说的那人和你很好么?他一定会来?”

聂阳微微一笑,那是他很少露出的,温暖而信任的笑容。

“我虽然只和她见过一面,只说过三句话。但我知道,她一定会来。”

聂阳所说的她,此刻已经来了。

天道所来的人,大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但并没几人见过这个女子的模样,只敢凭她的兵刃样貌猜测。而见过她的人里,恰恰就有不净和尚。

他的话,便印证了那些人的猜测。

“薛施主,久违了。”

他话说的客气,脸色却十分苍白,半是因为刚才中的那一剑流血不止,半是因为对方点到了他的名字。

那持刀少年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握着刀柄的手背上,清晰的突起了几条青筋,他缓缓问道:“月狼薛怜?”

薛怜并未回答,而是把手慢慢地放在了自己的刀上。

这就是回答。

不净和尚喘息着劝道:“白公子,小心为上。”

其余人也并未弃下同伴,纷纷护在了周围。

董诗诗远远听到这个名字,兴奋的睁大了眼,齐镖头曾经跟她讲过江南大乱之时,这位薛姑娘的事迹,在她心目中,薛怜这个名字俨然已经是武林女性第一人,甚至排在齐镖头说过无数次的女神捕玉若嫣之上。

“月儿,那……那是来帮咱们的么?她认识你么?”

她一边看,一边拉着小姑的胳膊问了起来。

这时董清清已经在为聂月儿止血,一根根细长的金针慢慢钻进她后背细腻的肌肤之中,她扯了扯有些苍白的唇角,微笑道:“那是我师姐,多半是我哥哥叫来的。”

薛怜认识聂阳?那岂不是以后也有可能认识她?董诗诗一下把刚才的紧张忘了个一干二净,要不是要扶着摇摇欲坠的小姑,恐怕早已冲到人群最前面看个够本了。

“她,她武功是不是很好?是不是很厉害?那些坏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对不对?”

看到那些人逼近薛怜,董诗诗立刻担忧起来,一连串的问。

聂月儿有些不甘的看了那边一眼,把身子整个倚在了董诗诗身上,轻声道:“她和我们不一样。她是个天才。”

“薛怜,月狼昔年与我们并没有多少旧怨,你若执意出手,休怪我们无情。”

那青年道士咄咄逼人的说道,手中剑尖直指薛怜前胸。

薛怜淡淡道:“当年狼魂与天道立下誓约,所有旧恨,自那时起一笔勾销。我并非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自然不会再提那些往事。”

这一句,自然把面前众人全部骂了进去。

她话锋一转,道:“但你们刚才伤了我师妹,这却不在誓约之内。我不问无关人等,只要你们三个留下交代。”

“好狂的口气!”

刚才成功把聂月儿逼入绝境,给了这些人一点虚妄的信心,那个拿着短戟的少年怒喝一声,冲了上来。

“对付几匹狼,不用讲什么规矩!上!”

那青年道人也挥剑出手,立刻有随者跟上。

有聂月儿的前车之鉴,这次他们并未有丝毫留情,但不过刚刚迈出步子,那持刀少年就大喝一声:“都给我停手!”

所有人怔在原地,手上的兵器僵在半空。

那白姓少年上前道:“薛姑娘,不净大师已受重伤,我也不可能让李姑娘和你动手,这三人的份,你不妨向我一个人讨回来。你若答应,我立刻便让其他人离开。”

李姑娘自然便是那黑衣蒙面女子,看起来这少年竟是这些人的领导。

“白兄弟!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这群狼全是些睚眦必报之辈,她不可能答应的!”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高声叫道,正是之前打伤许鹏的那个所谓张大哥。

薛怜瞥了面前众人一眼,道:“你们应该庆幸,月儿还活着。”

“白兄弟!你忍得了!我可不忍了!既然都是狼,算那么清楚做什么!”

那张姓汉子似乎与狼魂有什么旧怨,被薛怜轻蔑的语气一激更是忍无可忍,他一边怒叫,一边飞身扑来,一双铁拳带起一阵劲风,单看这一拳之威,竟与大伏魔拳不相上下。

生怕这汉子吃亏,那青年道人立刻跟上,看神情,似乎也对那少年的命令颇为不满。

这二人一拳一剑左右夹击,拳封上路,剑刺中门,虽然配合谈不上默契,但一威猛一精妙,成犄角之势封住了薛怜面前每一chu空门,若想躲开,只有后退。

薛怜没有退。

不仅没有后退半步,反而向前踏了一步。这一步犹如把她自己的人送进一把张开的剪刀之中一样。天道众人均面露喜色,只有那少年面色一暗,那姓李的女子更是轻呼一声不好。

就在那两人的夹击之势,如同剪刀般收拢的那一刹那,一声龙吟般的清响,薛怜已经拔出了她的弯刀!

她的刀鞘一翻,准确的拍在了那道人的剑脊上,与此同时,森冷如夜月悬空的刀光,骤然充盈在姓张汉子的身前。

他甚至看不清自己的双拳,只能看见月白色的刀光,遮蔽了他的视线。双腕一寒,彻骨的剧痛瞬间蔓延到全身,刀光消失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自己的拳头掉在了地上。

而直到这个时候,他也没看到薛怜的刀在哪里!

那道人的剑也僵在了空中,不是因为被刀鞘格架的那一下,那一下仅仅让他的剑势缓了一缓而已。

但就在他看见那个汉子的双拳掉在地上的同时,他的小腹感到了尖锐的刺痛。

他低下头,不敢相信自己密如骤雨的剑招竟这样轻易地被突破,但小腹上将近一尺的斜长伤口,仿佛正在对他冷笑着。

两人的鲜血飞溅而出的时候,薛怜的人已经站在了五步之外,而她的刀,就像从未出鞘一样依然挂在腰侧。

不净和尚见过昔年月狼何若曦的出手,那一刀虽然也威力惊人,却远不如薛怜这一刀般变幻莫测,何若曦的刀犹如融进月光之中,而薛怜的刀,却已经仿佛就是月光本身。

足足呆了片刻,那张姓汉子才惨呼出声,大叫着踉跄到在旁边同伴的身上,而那道人面色惨白,只是柔挺着不愿示弱,拄剑而立惨然道:“薛姑娘……好快的刀。”

薛怜根本不屑理他,看着那少年道:“我不是来杀人的。”

那少年持刀上前两步,站在众人最前,道:“我知道。”

否则,那两人已经是两具尸体。

“我承诺过某人,绝不妄杀一人。所以我让你们三人留下,并不是要你们死。”

“哦?”

那少年又踏上一步,和薛怜仅有七步之遥。

“我只不过要给你们个教训,报仇这种事情,是没有终止那天的。你能来找月儿报仇,我也能为她报仇。”

薛怜的眼里流露出厌倦和讥诮的神情,也走上前两步,每个人都知道,现在这两人的刀,随时都可能出鞘。

“为了报仇,所有人都会变得不择手段。你们不也一样?以血还血,本就是江湖上的正义。天理循环,这也是天道。”

那少年冷笑道,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薛怜淡淡道:“你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世上的事,并不是黑与白,对与错,欠与还那么简单的。人与人的关系,也不是靠天理正义这种虚伪的东西就可以明白的。”

这句话既像是说给面前的天道众人,也像是说给不远chu的聂月儿他们一样。

她顿了顿,道:“我伤了你两个同伴,现在,你已经可以为他们报仇。随便你怎么不择手段,我都等着。”

那少年的双眼微微眯起,握着刀鞘的手猛地捏紧,一字一字的说道:“很好。请拔刀。”

那姓李的女子十分关心他一样,一双水眸担忧的盯着两人的刀,手上的一双匕首,也握的死紧,好像正要和薛怜相搏的人是她一样。

“好。”

薛怜朱唇微开,轻轻吐出这一个字。

几乎是同时,两把刀都飞出了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