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阳也不愿对她详说客船底舱炸裂之事,既平添几分不快也于事无补,索性先放到脑后。
但想要暂时忘却对云盼情的担忧,又谈何容易,那被滚滚浓烟吞噬的身影,只要闭上双目,就会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体力恢复大半之后,聂阳总算与渔村中的诸人打了照面。这村子尽是些生性朴实的渔民,拢共不过几十户人家,彼此都沾亲带故,依水傍林,在这金翅河畔与世无争,过的倒也安详平和。
村中大半姓章,连同人数较少的刘、陆两姓,便是这里全部人丁。章姓虽然人多,公推而出的村中领袖却是陆家族长,负责断理村中诸事。聂阳暂住的那间陋室,原本是那位族长次子卧房。那儿子自幼喜好冒险,总想着习得一身武艺闯荡江湖,年纪轻轻,便跟着偶然途经此chu的跛脚剑客一去不返,只留下一间空屋、一把木剑和一只他大哥为他编的草蝈蝈。
平时那里总是放些杂物,村里人救下了聂阳兄妹无chu安置,这才搬了几件家具过来,腾出地方让他们二人安身。
陆家长子、三子都已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两个女儿一个远嫁他乡,一个嫁入村中章家,这诺一个家中,也就剩下那年过五旬的族长,与他身边的一妻一妾三人而已。
聂月儿与那族长远嫁他乡的女儿年纪相仿,几句柔声细语,便轻易便讨得了那三个寂寞老人的欢心,恨不得将这两人永远留在家中,当作儿女对待。
月儿醒后从不当着人面叫聂阳哥哥,陆家老者自然不疑有他,只当是江湖上的落难侠侣,清chu房间后,还特意叫人抬了一张宽敞些的木床,好叫他二人可以共寝。
此前那晚,月儿就是躺在聂阳身旁,搂着他的胳膊香甜入梦。
月儿如此一说,聂阳自然也不好揭破,幸而月儿并未提及自己姓氏,聂阳报上姓名也不会被疑同宗,不好让妹妹背上兄妹同寝的质疑目光,聂阳只得对其他青年投来的艳羡目光照单全收,将错就错认下了情侣之事。
私下本想与月儿好好说清,哪知道她一阵娇笑,紧紧搂住了他臂膀,将饱满柔软的酥胸毫无空隙的贴了上来,布褂之中并无兜衣,他手臂几乎能感觉到似有一颗软中带柔的花包,正贴着他轻轻摩擦。
还想再做说明,就听月儿抢道:“哥,你那么讨厌我么?只是装作一对寻常男女,你也不愿意么?”
聂阳偏头看去,就见月儿一张俏脸满是委屈,杏眼泪光盈盈,眉心那一抹幽怨直透入他心湖深chu,激起轩然大波。
心头一软,他忍不住盖上月儿手背,轻轻抚着,低声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月儿幽幽的望着他,默然片刻,突道:“哥,你我本非兄妹,对么?”
聂阳一怔,心中微感慌乱,道:“我既是……”
他才开了个头,就被月儿抬手捂住了嘴巴,她直直紧盯住他,声音温柔无比,轻轻道:“哥,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了。我不理会你有多少妻妾,我知道,我一定是与他们不同的那个。你我不是亲生兄妹,我会如现在这般对你,而就算你我真是亲生兄妹,我也绝不会改变半分。爹娘惨死之时,天地之大,世人之多,却只有哥你紧紧抱着我,保护在我身边。那如今我要爰你,与你同生共死,与他们又有何干?”
月儿目光闪动,恨意微浮,咬牙道:“若是不来烦我,倒也罢了,若是抬出伦常大旗想要将我赶走,莫怪我没学会什么叫手下留情!”
这话她明里在说世间旁人目光,暗里指的什么,聂阳却是清楚无比。他稍觉心惊,想要劝说妹妹几句,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真柔要说和月儿之间仅是纯粹的兄妹之情,怕是连他自己也骗不过去。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见他们半晌未曾出来的老妇颤巍巍探出了半边身子,唤道:“月儿,来吃饭了,净是腻着情郎,叫你男人饿了肚子,你还要心疼。”
月儿甜甜应了一声,拉着聂阳手便往外走去,笑道:“是是是,到头来还是我自己心疼,多谢陆妈妈提点,我们这就来啦。”
这江边小村平常大概也轻易不见什么外人,这一顿饭,陆家子女都到了不算,还来了几个近亲,足足在围篱小院里坐满了三桌。
被江水泡湿的脏衣早已被热心的老妇洗净晾干,聂阳穿回一身劲装,束好外袍,虽然还是显得有些疲倦,但在这院中已是足够出挑的英俊青年。月儿很乖巧的没有换回本来衣裙,仍穿着陆家女儿年轻时穿过的粗布衣裤,就像这村中出落的一个俏美渔家少女。
或是羡慕或是暧昧或是祝福,被这样认定的眼神所包围,让聂阳略感尴尬。不过饥肠辘辘,粗茶淡饭他也吃的香甜。
他并未受什么内伤,精气神饭后便飞快的恢复,月儿咯咯笑着陪陆家老人聊天,他便回到房中盘坐调息。
足足半个多时辰,月儿才微红着双颊兴冲冲的回来。
聂阳吐一口长气出来,收功坐定,看月儿十分高兴,不禁问道:“聊了什么,叫你这么高兴?”
月儿嘻嘻一笑,坐在桌边倒了碗水,喝了一口,才道:“陆妈妈偷偷对我说,他们这村子水土养人,女人成亲后都生养的十分顺利。他们这儿有很久没办过喜事了,说要是咱们不介意,不如在这里成亲,一定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聂阳微皱眉头,道:“那你怎么说?”
月儿瞄他一眼,别开头道:“我能怎么说,只有笑而不答咯。我说好的话,你肯和我在这里拜堂么?”
“说什么傻话。”聂阳轻叹道,“咱们明天就该离开了,别再乱想,好好休息吧。”
“哥,为了你,我也可以喊董家姐妹一声姐姐的。”月儿撑着脸颊,歪头看他,发上的头巾顺手解了下来,黑瀑顿时散在背后,清亮月光下更显光华。
聂阳心中微乱,道:“按礼数,你还是叫她们嫂子的好。”他这才注意,月儿的脸颊似乎红的颇不寻常,“你……喝醉了?”
月儿吃吃笑道:“陆姐姐带来的家中私酿,喝起来香的很,不过劲头那么小,我又怎么会醉?”
聂阳不愿与她再多纠缠,说得越多,他心中的悸动便愈发明显,不经意间,甚至想起那晚在城外野郊心神动摇的激情,登时面皮微烧,身躺倒床内,也不宽衣,贴在墙边道:“早些睡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上路再聊。不快些去找盼情他们,我终究没法安心。”
屋中静谧片刻,月儿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床边,缓缓躺了下来。她看了看聂阳让出的大半空间,唇角微翘,径自挪了过去,胳膊直接搭在了哥哥身上,呵出的温气轻轻喷在他颈后。
聂阳后背一紧,鼻息也重了几分,却并未拿开她的手,也没有说话。
她并没继续,而是了解了什么一样微笑起来,翻身躺回到另一边,自语般低声说道:“其实,若是不理会江湖上那些烦心的事,也不去想什么血海深仇,就这样没有旁人,只有哥哥和我,一起生活在这种安静偏僻的村子,才是最让我感到高兴的事呢。”
“我还有一个师妹,一个师弟,风狼的名号,本就不适合我,要不是为了早日出师好回去找你,免得一年只能见上几面,我根本就不想习武练功。父亲母亲都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现在连姑姑也不在了,这次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真的在想,你我费尽心思去手刃了仇人,就能真的快乐么?难道……不是咱们能生活得更加愉快,才是最重要的么?”
月儿低声说完,也不管聂阳是否听了进去,便将薄被展开,轻轻铺在两人身上,闭目睡了。
聂阳悄无声息的翻身过来,看着月色下妹妹沉静安然的睡颜,有那么一瞬,竟真的想到了放弃这一切,就这样静静的生活在一个这样的村子里。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罢了,转眼间,邢碎影温文尔雅的笑容便又浮现在眼前,彻骨的恨意顿时让他捏紧了拳头。
之前昏睡了将近二十个时辰,再怎么平心静气,一时半刻聂阳也难以入眠,索性闭上双眼,将那幽冥九转功又运行起来,安定经脉心神。
到了中夜,聂阳正进入天人合一之境,气血顺畅无比之时,突然听到身边传来极轻的声响。他微微睁目,往侧方扫去,却见月儿悄悄掀开被角,轻轻摸下了床,将头发在背后束拢挽起,踩在地上将那双木鞋拎起,轻手轻脚溜出房门。
这是要去哪里?
听到门外竹篱吱呀作响,显然月儿并非仅仅到院中而已,而是出了家门,不知往何方而去。
聂阳翻身坐起,犹豫片刻,明知此chu无人会武,月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心,穿好鞋子也跟了出去。
木鞋鞋印在月光下极为清晰,虽然月儿的人影已经走得看不见了,追寻过去倒也不难。
他却没想到,这一路跟随,竟走出了数里之遥。
越走心中疑惑越重,他忍不住放缓脚步,仔细观察周围环境,慎重考虑起来。
最初还是沿着河流漫步,接着好像发现什么一样,脚印骤然转向,走向一片稀疏矮林。他打量一下周围,倒是有几个可以用作明显标记的地方,想必是提前问好了地方,到这里确认后才改变了方向。
月儿不是第一次到这渔村么,那她会出来找什么?
江南夜风微凉带润,吹得他也彻底清醒过来,小心的顺着林间松软泥土上的足印,一步步跟入。夜深无人之地,正是他过人耳力极易发挥的环境,一时间虫鸣鸟啼、叶摇兽语,尽数落入他耳中。
沿着足印走出半里有余,那金翅河的水浪之声反而又变的清晰起来,他不禁疑惑的皱了皱眉,总觉得那水声似乎有哪里不对。
出了矮林,才发现并非金翅河的河流水响,而是面前又多了一条小河,从一座山脚后蜿蜒流出。
这里比起金翅河畔更加安静荒僻,不过看那河边草坡斑驳,像是经常有人会过来这边。
他疑窦满腹缓缓走了过去,藏身在山坡一chu突起山岩后,往后方开阔chu望去。
小河源头是一chu水潭,上方山崖泉水流成一道飞瀑,源源不断灌入潭中,两面环山,一面是清脆草坡,草坡上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堆衣物。
看到那衣物,聂阳顿时心中一震,暗道不妙,但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飘向了潭水之中。
果不其然,波光粼粼之中,月儿正垂手撩着潭水,一捧捧擦洗在肌肤上。她不着寸缕的赤裸娇躯恰立在山崖投影与皓白月光照耀的潭水之间,水波闪动,她被垂下长发挡住的半边面孔也跟着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岁看不清她面上神情,可在这种距离下,水面之上露出的大半娇躯,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
此时此刻,与江边危急之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那半隐于水面的丰翘裸臀,盈盈一握却又极富柔韧之感的腰肢,举手抬臂间犹抱琵琶的隆挺酥胸,都在散发着极其危险的诱惑。
这已不是那个会骑在他的头上又笑又闹的娃娃,也已不是那个扯着他衣角终日跟在身后、连他练功也一定要坐在一边看着的女童,这已是一个苗条健美,无一chu不真正成长成熟起来的曼妙少女。
他紧紧握住了拳头,几日未修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之中。仿佛唯有那痛楚,才能让他从眼前美景中移开,定下已经蠢蠢欲动的心神。
他转身靠在那山岩上,不敢再看那边,粗重的鼻息一下下喷出,胸腔中鼓荡着被激起的情欲。
不行,再不离开,就太危险了……面对月儿,聂阳始终难以凝聚起真正足够的定力。他平复着胸中激荡的热血,定了定神,准备离开。
不料,这时就听一声巨大水响,在这安静夜里显得极为刺耳。他连忙探头望去,就见潭水上一层层水波荡漾开来,方才还在静静沐浴的月儿,竟消失不见了!
糟!难道是有什么水下猛兽?聂阳心中大急,立刻展开轻功飞纵过去,几个起落,就已到了潭边,先是叫了几声“月儿”,不闻回应,顿时慌了神,也顾不得去脱身上衣物,估摸了一下方才月儿洗浴时的位置,飞身跳入水中。
那水潭最深chu也不过没颈,月儿所在的地方更是不及腰部,聂阳一扎一窜,便已到了那里,双手一张,闭住气息便蹲下在水中摸索起来。
除了些卵石泥沙,什么也摸索不到。
他哗啦钻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正要再潜下去,就听斜后方一声娇柔低语,如风过花丛,拂进他耳中。
“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他猛地转过身来,月儿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手臂挡着丰白酥胸,笑吟吟的望着他,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颈后,根本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你……知道我来了?”
月儿俏皮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微笑道:“我的耳朵虽然比你差些,可也差的不是太多。”
“我……”他还想再说什么,可骤然间,月儿的赤裸娇躯就这样近在咫尺,让他登时忘记还有什么话可说,喉中一阵干渴,忍不住咕噜咽了一口唾沫下去。
“只要是我的事,哥哥一定会不假思索过来的。”月儿缓缓走向他,水纹在两人中间的水面上一层层漾开,“这种村中少女过来洗澡的地方,怎么会有危险?你若是仔细想想,便知道我在骗你。”她从水中摸到聂阳的手,拉了起来,放在自己抬起的手臂下,少女充满弹性的青春淑乳,就这样直接放进了他的掌心,“我知道,即使我骗了你,你也不生我的气的。这世上,只有你永远不会怪我……”
热血奔腾着流入四肢,清凉的潭水也无法压制他升腾的心火,他的手指情不自禁的蜷曲,颤抖着握住了月儿送来的嫩滑乳丘。
“月儿……”他开口唤道,声音略显嘶哑,“你的伤……没事了么?”
月儿笑弯了双眼,轻声道:“原本是痛的,哥哥一摸,就好多了。”
这是上次在孔雀郡外,聂阳情关失守前月儿说过的话,此刻一模一样的语句,在类似的情境下说了出来。
而这一次,绝不会再有人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