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骤雨传恨(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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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做什么?

云盼情既想不出,也追不去,所能做的,也仅仅是闭上双眼,彻底的放松身体,好好的休息一番而已。

多半是体内药性残留所致,次日云盼情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动了动臂膀,仅还有些酸麻,又运了运真气,经脉也已畅通无阻。看来龙十九所用,并不是什么需要解药的毒物。

她了颈子,才发现龙十九已不在屋中,竟从昨晚离去后,就没再折返。

此人行踪诡秘行事不可捉摸,她也懒得费心去想那许多,一身下床站起,展了展睡皱的衣物,将挂在一边的清风古剑摘下,佩回腰间。

内息无碍,兵器在手,她总算稍觉心安,轻轻出了口气,回头望向赵雨净,仍是一副睡得香甜无比的模样,也不愿打扰,她悄悄走到门口,开门拔剑挑住门闩,从外面将门闩好,留意着周遭情形,走下楼去。

一夜过去,龙十九若是愿意,恐怕亦可以变装成任何人的样子,她本身全无武功,一旦易容,便与常人无异,想凭眼力将她从客栈中的人群中分辨出来,简直难如登天。

云盼情暗自思忖,龙十九大费周章,应该不会只为了探明聂阳行踪这么简单。江心摧花盟残党的突然袭击,想必也出了邢碎影的预料,聂阳由此失了掌控,不再在他们的把握之中,倒也算是塞翁失马。

现下龙十九探明了聂阳约定汇合的地点,这会儿恐怕消息已经往邢碎影那边去了。

看情形,聂阳应该还没抵达,也不知是不是和月儿安全上了岸,受没受伤,云盼情越想越是担忧,坐立难安,索性起身往镇外走去,想着在北方各chu显眼的地方留下约定的记号,告诉聂阳情势有变,莫要贸然现身。

罗仙郡比孔雀郡小上不少,郡内大道只有自东北斜贯西南的一条石板长街,小贩货铺、典当茶楼,多聚于此街道旁。

囊中羞涩的结果,就是看的食指大动馋涎满口,却只能凑近嗅一下香气,云盼情走出半条街远,双肩就垮了下去,饥肠辘辘说不出的难过。

客栈里的酒菜全被下了药,她一口也不敢再吃,身上本就疲惫,此刻饿得前心贴了后背,连脚下都一阵阵发虚。

难不成要成为第一个穷死在江湖中的女侠么,云盼情盯着街边热气腾腾的包子,这才明白为什么江湖上的大侠都喜欢做些劫富济贫的好事。

有闲钱去济贫的大侠,总不会让自己饿肚子吧。

“云姑娘,别来无恙?”旁侧突然传来一声低唤,云盼情头看去,是个一身货郎打扮的青年男子,面目依稀似曾相识。

“阁下是?”她警戒的侧身后退半步,手也按在剑柄之上。

“云姑娘记不清了?我是燕总管的手下,这次跟着慕容公子来帮聂兄弟的忙。在孔雀郡我露面较少,燕总管知道对头认不出我,才特意选了我来帮忙。随我一道来的还有四五个弟兄,都在慕容公子那边等你们。”那人双手一拱,摆出不设防的姿态,亮明了身份。

仔细一想,师姐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里似乎确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此刻的云盼情仍是心有余悸,微微踮脚,一抬手便往那人脸颊揪去。

那人不敢躲避还手,被她再脸上结结实实的了两下,奇道:“云姑娘,你……你这是做什么?”

云盼情道了声歉,苦笑道:“见了慕容,我再好好跟你们解释。对了,你们那边有空闲住chu么?”

那人恭敬道:“有,地方还尽够。不过我们没见到聂兄弟和聂姑娘,还没有他们二人的消息么?”

云盼情摇了摇头,“没有。”

“那……昨天和你们一起来的龙姑娘呢,她在客栈和赵姑娘一起?赵姑娘没有武功,会不会太危险了?”看来昨天她们三人一进郡中,就已被慕容极的手下发觉,多半是他行事谨慎,决定先观察一下,才没有当场现身。

“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和我去接上赵姑娘。退了客房,咱们一道过去。”知道慕容极已到,云盼情稍感安心。另外,也对聂阳兄妹感到更加担心,连慕容极他们都已到了,那二人却还没有露面,莫不是真的在江中出了什么不测?

不料,她还没来得及为聂阳兄妹担心太久,就发现自己又陷入了新的麻烦之中。

那原本沉睡在客房中的赵雨净,竟然不见了。

床铺叠的整整齐齐,门闩从内打开,从外面挂好了铜锁。不论怎么看,也是赵雨净自行离开的模样。

可她这种时候能去哪儿?

云盼情无法否认,放赵雨净在这儿有她私心中对其的厌恶作祟,也正因如此,此时的内疚才格外强烈。

幸好,赵雨净的外貌极为出色,即便不施粉黛面目憔悴,也不至于被小二漏过眼底。

经那贪图美色多看了几眼的小二回答,赵雨净在云盼情离开没多久,便魂不守舍的离开客栈,往西去了。

“西面……顺峰镇?她一个人先去那里做什么?”云盼情大惑不解,但她知道,此刻的顺峰镇危机四伏,早已不再是个寻常小镇。赵雨净这么贸然前去,必遭不测。

“快,带我去见慕容极。”连客房也顾不得退掉,云盼情一顿秀足,转身离开。

只是,心中的疑问愈发浓重,化散不去。

聂大哥,你……为何还不到?

云盼情没想到,类似的疑问,聂月儿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哥,咱们这是去哪儿?罗仙郡不是该往东南才对么?”

快马疾驰,聂月儿就坐在马上,斜侧着身子。她并未握着马缰,也不需去握,她的双臂,正牢牢攀着聂阳的脖颈,窝在他怀中。

马并不是好马,鞍辔也均以磨旧,一如他们二人身上那磨得发白的衣物。

徒步赶路数日,他们才从几个村民口中听说了一伙路匪的消息。

那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匪帮,只不过是几个穷到豁出去的挑夫。所以,他们也只得到了这一匹马,和两套破旧的衣服。

这已足够。

马用来赶路,衣服用来改扮伪装。

只是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并不需要太过高深的易容技术。很多时候,锅灰和破衣,就已十分有效。

为了不惹人注意,一路走得皆是小道。兵器和月儿的首饰都在路上当掉,换来的碎银,勉强够支持到原本的目的地。

可发现这两天行程的方向不对后,月儿的心里不免担心起来。

聂阳放缓行速,挺直脊背张望了一下岔道,接着斥马前行,选了更加偏西的一条路。

“你到底要去哪儿啊?”尽管这样只有二人独chu正合月儿心意,但她总算也还记得,顺峰镇已是刻不容缓之势,他们哪里还有时间耽搁?

她知道聂阳必定是半路才临时起意换了方向,因此更加好奇。

“天风山,天风观。”聂阳禁不住她一再追问,简要答道。

“天风观?”月儿一愣,六大剑派先后衰败,天风剑派虽是最末,却也破落二十余年之久,天风观应该早已被寻常道人占据才对,不过转念一想,失声道,“你要去仇家?”

天风剑派末代掌门的居chu就在天风山脚,距顺峰镇不过三百余里,只是随着仇不平那代的彻底败落,那诺大的家宅应该也已荒废多年。

“去那儿做什么?你总不会以为邢碎影换回仇隋的名字,就会回仇家住下吧?”

聂阳微皱眉心,将为了追问而微微仰身的妹妹往怀中搂了一搂,沉声道:“我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我就是突然觉得,我一直漏过了的那些事,说不定在那里能找到头绪。”

这感觉并非起初就存在,而是随着与家乡的愈发接近,而突然生于心头。

所有的讯息都在暗示他,邢碎影与他之间有着莫大的干系。在聂家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这让他的思维进入了一条死巷。

这干系是一条线,一端是他,另一端,则是邢碎影。

既然他这一端已被人布下重重埋伏,设下层层关卡,那为何不去另一端,寻找另一头的线索呢?

“可是……可是咱们家的墓园……”虽不愿忤逆哥哥意思,月儿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江上这一场乱子,已让咱们耽搁太久。真的要发生什么的话,咱们已经赶不及了。”聂阳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且,我仔细想过,只要咱们两个并未现身,邢碎影反而会不知如何下手,聂家祖坟宗庙,反而还有一丝安全的可能。”

“那咱们不去不是更好?”在月儿心中,父母血仇本就不比哥哥的安全重要太多,既然哥哥都看开了墓园一事,她一介女流更没什么介怀。

“不去的话,我还要去哪里找邢碎影。”聂阳苦笑道,“只不过,我不能再像只蠢牛一样,被他牵着鼻子,要我去哪儿就去哪儿,要我何时动身就动身。”

他望着西北方飘来的一片浓灰云幕,道:“咱们得快些了,雨头过来前,得找到下一chu落脚的地方。”

月儿黑眸一转,双颊流转一片霞色,低声道:“不必非要找民家,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以睡上一晚就好。”

前晚投宿民家,一间柴房,三面薄墙,农家夫妇的呼女干之声清晰可闻,月儿往他怀里钻了半宿,他也没有遂她的愿,让她幽怨了大半个白天。

按她性子,自然是宁愿在荒林野洞过夜,吃的差些,也好过有人打扰她与哥哥好事。

聂阳又怎会不知她的心思。一旦与众人会合,多了所谓的兄妹名分作为阻碍,他俩说什么也不能再像现下这般自由自在。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半路这突然的改道就真的没有半分私心。

“已经到了这里,如何休息的更加舒服才是要紧的事。不好好休息,体力不足就很麻烦。”低头在妹妹秀发上轻吻一下,聂阳柔声道,“这几天我也该忍耐一下,让你睡个好觉才是。”

“我才不要你忍。”月儿一头扎进他颈窝,也不管灰泥脏污,一口便亲向他脖子,用牙齿轻轻咬了两口,低喘道,“我这一生,数这几天最是快活,你要还疼我,就不许再不理我。”

“我哪里不理你了。”聂阳苦笑道。

“我说有就是有。”月儿哼了一声,满面羞红,忍不住伸直食指往他胸前戳了一下。

月儿自幼习武,对痛楚的耐性本就比常人强韧,破瓜落红之夜,就已尝到了极乐滋味,之后那娇嫩羞chu几承云雨,少了胀痛恼人,更是快活的不知如何形容才好,加上独chu的时机有限,未来不知还是否有次机会,若不是白昼还要匆匆赶路,真是恨不得刻刻缠绵时时交颈。

聂阳本有些吃惊,但念及将来,不由得同情妹妹心境,便由她性子,他也乐得纾解阳欲,消受红颜。

沿着这条小路奔驰一阵,地势骤然拔高,马匹本就疲累,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聂阳来回打量一下,面带喜色,低声道:“算算距离,这应该是到了天风山。”

不过这山势绵延起伏,远不是游仙峰可比。

转为山道之后,马匹愈发难行,聂阳迟疑片刻,与月儿翻身下马,解掉鞍辔放马归林,两人并肩提气离开道路,向高chu直线攀上。

山坡林木茂密,土石紧实,倒也没什么艰难险阻。

斜向攀过一chu陡坡,山势陡然升高,远远可以看见一条山阶蜿蜒而上。

天风剑派没落多年,他们也不必太过担心,径直到了石板台阶,拾级登去。

果然如聂阳所料一般,原本是天风剑派中枢的天风观,此时已不过是家寻常道观。门庭冷冷清清,只有一个白发羊须的老道持着一柄破帚扫着院中的旧石板。

石板都已磨得光滑,上面没有落叶,也没有灰尘。

老道士只是静静地挥着扫帚,好似想要扫去身畔那无边的寂寞。

“要进去看看么?”月儿忘了里面片刻,细声问道。

聂阳望了望天色,点了点头,“天色已晚,下山寻找住chu也来不及了。今夜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二位施主,敝观年久失修,仅有贫道师兄弟几人在此清修,实在不宜待客。”聂阳迈进院门,说明借宿之后,那老道连眼也未抬,依旧一下下挥着扫帚,帚头在地板上擦过一下,口中边缓缓说出一字,这长长一句,说的着实令人心焦。

“道长,风雨将至,我们确实没有时间下山另寻住chu,还望道长行个方便。只要有容身之所,供我们二人一晚栖身即可,感激不尽。”聂阳口中说道,耳目却已开始留意周遭情形。

仅是前院,就已十分广阔,可见当年天风剑派兴盛之时,这里该是何等热闹。而此刻除了迎门石地,四下皆是杂草丛生,树枯花败,主堂大门紧闭,梁柱漆斑剥落,蛛网挂角,徒惹唏嘘。

“既是如此,施主请自便,我们几个老道住chu在第三进东北角上。其余地方,施主随意挑选。只是观内食粮有限,并无多余,还望施主海涵。”这次那老道停下了手中活计,总算说的快了一些。

“我们有些干粮,不必劳烦道长。”聂阳双手一拱,不愿多言,拉住月儿绕开大殿,径直往后进而去。

本就只是为了过夜,并不打算在这里寻找什么,聂阳选了西首那间,推门进去。屋内仍留着当年弟子所睡的石磊长铺,只是被褥腐旧,下面的草垫也已一触即碎。

桌上油灯早已干枯,厚厚一层浮土,仿佛连指尖也能埋下。

“哥,这……这要怎么住啊?”月儿眉心紧锁,心道住在这种地方,倒真不如在山间寻个浅坳,生火露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