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忠烈,一门三公声势之大,即使是放眼百年后也是无一门能出其右,那么显赫的家世,杨存对于自己被寄养在深山密林里也是无解,好几番的追问之下,老道士才无奈地道出了原委。原来到了这一代,杨家已经是人丁凋零。杨鸣成兄弟四人,两人早逝,一人战死沙场,唯一幸存的二叔杨鸣羽也是百战后伤病缠身,膝下二子早早夭折,除了一个小女儿相随,可以说是无后。
而杨鸣成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战死沙场被追封国公,但西去时年纪尚轻,发妻杨姚氏也跟着殉情自刎,被追封二品诰命,所以留下的血脉更是少得可怜。妻妾数房,但杨家幼子的命运似乎多是坎坷,杨存之上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但出世不久就夭折了,直到杨鸣成夫妇西去前两年,这才留下了杨存这个唯一的血脉,尽管杨存挂着大少的名头,但实际排名老四,可以说一出世已经是含了金汤匙,世袭杨鸣成的敬公国尊衔。
至于杨门后人从小被送到深山密林里,从老道偶尔的念念有词之下,杨存才知道原来这个自己小时候体弱多病,诞生以后几乎是随时会断气的病童。连续夭折了几个孩子,杨家夫妻和杨老太爷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当下就四chu的寻医问药,但最后还是找不出办法。
恰好,那时与杨家老太爷一向交好的牛鼻子老道云游到了京城,偶遇正在寻觅名医的杨鸣成,老道虽然为人放荡不拘,但在医道上却是技术高超,可说是专门治疗疑难杂症的好手。在这样的机缘下,杨老太爷马上就让年仅半岁的杨存拜了老道为师,老道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能把这襁褓中的孩子抱回深山的老庙里,这一养,就是十八年。
想起了牛鼻子道士,杨存心里就一肚子火!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整天挂着一个酒瓶到chu游荡,在那寥无人烟的深山密林里,遍地都是危险恶兽,他居然放敢把年幼的自己丢给一只大狗照顾,有时候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没有消息,现在想想,这老道还真有招摇撞骗的嫌疑。
满脑子乱糟糟的事,一个恍惚,杨存不禁睡意袭来,似乎隐隐闻到一阵香味,记忆里,杂乱的片段开始变成了碎片,在软绵绵的棉被中进入梦境进入了梦乡。
“小东西!”
幽静的房内,在起一股薰香的味道,门悄无声息的打开,黑暗的房内突然多了个略显消瘦的身影,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安睡的杨存,轻笑道:“眼下世道将乱,确实是下山的好契机。只不过不知道在这乱了阴阳乾坤的形势下,你比别人多出的一魂一魄会不会有奇遇,一切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话的是一位白发长髯的老者,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尽是慈祥,老眼里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亮光。一身洗得发灰的道袍上布满了各式各样修补过的布块,甚至连灰褂子、鞋上,都满是破旧的痕迹。饶是如此,老者只是眯眼一笑,却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一种说不出的超凡脱俗。
“可惜你始终要混迹俗世。”
老者叹息了一声,一边转回身无奈地道:“杨家嫡子,注定这辈子无缘大道。若不是我与杨家有善缘,或许你也不会来到这世上。既是王侯子弟,我也不多强求,但愿你能振兴杨家,让杨兄弟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话音轻轻一落,一阵轻风吹过,房内已不见老者的身影,只有那缓缓升起的薰香依旧缭绕着淡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古时候作息时间都比较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杨存就被叫醒了,王动更是一早就打点好行李和盘缠,站在大门口苦苦等着,一看到杨存吃完早饭打着哈欠过来,赶紧就迎了上来,苦着脸说:“少爷,您真的要自己一个人赶路吗?”
“对啊,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杨存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身蓝色加嵌红的秀士袍显得有几分风骚,无奈的是整个人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卖相上略显不足。
“少爷,这一路上要小心,虽说是太平世道,但也有不少宵小之辈。”
王动满面担忧,苦口婆心的劝道:“去京城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呢!您独自一人去,老奴实在不放心啊!要不我找上几个护院,让他们一路随您吧。”
“不用了。”
杨存摆了摆手,伸手牵过大黑马的缰绳,接过王动准备好的盘缠以后,笑眯眯的说:“好了动叔,您就清静地颐养天年,突然的打扰您,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就别搞得那么麻烦。我可不是以前那个体弱多病的孩子,不抢劫别人算不错了,您就放心吧。”
“少爷,您路上小心啊!”
王动老眼含泪,忍不住哽咽起来。
昨夜,已经告老还乡的他一看自家少爷回来,本来是想跟着杨存回京城的,但却被杨存拒绝了。这位在杨家兢兢业业干了四十年的老管家,也该到了享清福的时候。
高大强健的黑马浑身结实,跑起来虽然速度很快,但却四平八稳,这种高头大马在民间可不多见,内行人一看就知道应该是军马。毕竟在战马缺乏的大华,就连这种高大的战马也是民间难得一见的。
“死老道,不知让老子去津门干什么?”
骑着马,驰骋在宽敞的官道上,看着手掌上一个黝黑的盒子,杨存不爽的嘀咕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