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摩擦着下巴,杨存一副讨价还价的样子。
陈子函的眼神一亮,精光闪烁,不过很快又皱起眉头,高声道:“你……你这个胆大妄为的无耻之徒,敢威胁朝廷命管,看来你活得不耐烦了。士可杀不可辱,你切莫想威胁本官,做出危害百姓的事情来。”
“嗯?”
杨存眉梢挑起,饶富兴致地看着对方。架势做得不错,要是他的腿抖得没那么厉害的话。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么……”
话锋一转,眉眼之间马上变得冷冽。
带着呼啸的肃杀之感,杨存一掌便往陈子函的头顶砸下,边动作边说:“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手在最后一刻顿住了。不是杨存心软,而是……看着这位上一刻还是大气凛然,说着士可杀不可辱的巡抚大人跪在自己面前涕泪齐下的样子,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壮士,请说出您的要求吧。”
杨存突然决定不用虚伪这个词汇形容他。收回手,他瞳孔中带着笑意,出声安抚道:“你放心吧,我也是有原则之人,不会勉强你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当真?”
跪着的陈子函似乎是得到承诺似的,也瞬间察觉自己跪着好像真的不大好,便在杨存晨风细雨的一句“当真”中站了起来。
“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想知道一件事而已。荣王世子被魔门掳走,我想知道这件事情荣王和魔门是如何谈判的?”
“咚!”
陈子函刚刚站起的身体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不过比起刚才的那种可怜相,望着杨存的眼神中带着很多警戒,问道:“你是何人?”
“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告诉我结果就好。”
又是那种冷冽的气息,杨存犀利的眼神看得陈子函头皮发麻,有些不懂这个少年的眼神怎么那么有穿透力?
整个朝堂上,他所不敢正视的眼神除了当今圣上之外,也就只有三王,现在居然又多一个?
可是,不说是死,说了……不也是死吗?
“你不用怀疑,只要你说了,说不定可以不用死。实不相瞒,我也是朝廷命官呢。”
陈子函那点心思只要是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反正本来也没有打算隐藏,杨存便直接和盘托出。
“大人还是站起来为好,你这个大的官就这么跪在这里,还真是有些不太妥当呢。”
杨存后面的话已经不是很重要了,陈子函的脑子还是停留在杨存那句“我也是朝廷命官”上。他一边爬起,大脑一边飞速运转。
杨存也不说话,任凭他想,眼光不露痕迹望了一眼某个方向,唇角微微翘起。
朝廷命官?怎么可能?这么年轻不说,还从未见过,这是陈子函的第一个想法。不过随后又想到对方取自己的性命易如反掌,似乎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就算他什么也不说,自己还是会老实交代不是吗?
朝廷命官……朝廷……看对方的样子,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官。可是连三王自己都见过了,还有谁是……等等……瞳孔瞪大,陈子函本也不是愚笨之人,很快便想到一种可能。
当初杨存受封赐印之时自己不在朝中,所以未能亲眼目睹那位年纪轻轻便位列三公之一的敬国公。而后他很快便去了杭州,更是无缘见到,莫非是……莫非是……
转眼望过去,便撞进杨存带笑的眼眸中。即使不曾亲口验证,陈子函也明了此事恐怕八九不离十,那般气质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于是,刚刚爬起来的身子又再一次跪下去。
可怜的膝盖白白忍受三次的痛楚,若是一开始就跪着别起来多好?连杨存自己也变得有些于心不忍。
但也就到此为止,他可没那么多不忍拿来分给一个大老爷。
“下官……下官参见……参见……”
与其说是颤抖,还不如说在陈子函心中还是存在着最后一丝疑虑。毕竟在没有见到官印前,一切都不是最后的结果。
杨存的耐心已经用完,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他废话。他恢复冷然的神态,朝最后还是选择跪着说话的陈子函一句:“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本公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在陈子函刚抬头望过来时,又加上一句:“通宝,点香。”
如果说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在杨通宝身影出现的那一刻,陈子函终还是低下了头,低声道:“此事……是一个误会。魔门并没有……要挟持荣王世子,不过是魔门圣女为了脱身,请世子送了一程而已。”
而已……而已……去他妈的而已。一石激起千层浪,杨存也在那一瞬间明了,其实自己一开始的方向就想错了。赵元明歪打正着,成功让自己误会了一些事。
所以,此刻自己出现在这里才会人尽皆知。
而在看见荣王世子并不曾受到任何苦楚那一刻的猜想也完全是真的,他杨存果然就是一个傻子,被人家耍得团团转居然还自以为聪明,却不料……不料……
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不是一个圈套不知道,但是他所知道的是现在的赵元明和赵元清是两兄弟,而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外人而已。再想想之前还想着要挑拨离间的计划,除了嘲讽之外,杨存的心都凉的。
明知接下来的问题再问也是白问,但是杨存还是不怎么死心,续问道:“那姑苏城外的事又怎么解释?”
如果说那件事是为了在自己面前演一场戏,成本未免太大了一点。他可还清楚记得,那一次的魔门损失可是不小。
“姑苏城外的什么事?”
陈子函果然一脸茫然,又垂首道:“当日荣王爷来寻世子,由在下做东找魔门理论,方才知道不过是误会一场而已,而世子也亲口证实魔门并未亏待于他。因此此事便以误会了之。”
“那么既然是误会,荣王为何一直待在津门不走?”
“回公爷,寻回世子王爷本即可回京,但是世子突染恶疾需要调养,恰逢王爷也说需要等候一位故人,因此才会一直留在津门……”
眼前这个男人的表情不知道是隐藏得太巧妙,还是事实本来就是如此,杨存还真看不出什么破绽。可是如今他还能相信自己的直觉吗?
“故人?好,很好……”
杨存连连冷笑,心头一把火越烧越旺。明知道这个时候决对不能这样,否则会给炎龙可乘之机,但他就是抑制不住。故人……呵呵,荣王待在津门的原因恐怕是为了引诱自己前来吧?而自己果真傻傻地来了。
那么所谓药尸事件中的报信也不过就是一个下了血本的诱饵罢了。可是既然如此,他们引自己来津门到底为了什么?杀了自己吗?那那个魔门掌门的作为又为了什么?从表面上来看,她可是拆了赵元清的台啊!
“呼……”
深深吐出一口气,积压在胸腔中的浊气依然存在。杨存眯眼远望,视线辽阔至极,但却没有一chu风景是自己能够掌握,而同时脑海中也乱成一团,根本理不出一丝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