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了挽歌。
我不知道在梦里梦见过这个女人多少次,所以并不惊讶她会再次出现。
然而就在这段模糊不清的梦境中,她没有杀死我,也没有被我杀死……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平静。
看着她的双眸,我的心脏中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解脱感。
心脏的跃动撞碎了短暂的梦境,身上的伤口传来了阵阵的疼痛。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浮车舷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
我们踏上了回家的路。
记忆中留下了一段空白,我已经不记得是谁把我搬到了车上。
身上的伤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止痛剂之类的东西来提高一下舒适程度。
参战人员之中,我是伤的最轻的。
尽管两只手都被废掉,但肢端组织培育起来是很简单的技术,所以身体上的损伤肯定比能量等级回复的还要快。
我擡起头,看到梅尔菲斯身上插满了生命维持设备,正躺在旁边的医疗舱里。
我们在出任务之前,给专门在一辆浮车中配备了整整十台医疗仓,以期在需要的时候减少伤亡。
这种医疗仓在外伤救治方面非常可靠,只要人塞进去之前没死,基本都能活下来。
他既然躺在那里面,就说明我完全不必担心这家伙了。
费力的将脖子扭到一个方向,我看到了瓦琳娜。
她静静的看着窗外出神,没有发现我已经恢复了神志。
我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她这才回过头来。
瓦琳娜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哀伤的空洞,我知道她还没有从剧变之中平定心绪。
“鲁恩希安他们怎么样了?”我问道。
“还不错,都活着呢。”瓦琳娜擡手向我看不见的一侧指了指,她抿着嘴,似乎想做出微笑的模样。
“那就好……”我重新让自己躺平,微微舒了一口气。
“只死了两个人,这个结果真的挺好的,对吧?”她的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过来。
毒烟……爱丝弥蕾……
对于前者,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
但后者,她的抉择,让人没办法轻松释怀。
她是否真的把我们看成过同伴?
我相信答案是肯定的。
但为什么她能够做出那种选择?
宁肯站在所有亲友的对立面,也要坚定地走自己的路……
她错了么?
如果说她的死证明她选错了路,那么挽歌呢?
挽歌当初也选错了路么?
很多事情,都已经没有办法再说清楚。
“如果不是亲身感受到她的杀意,我可能到现在都不会相信爱丝弥蕾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我对瓦琳娜说。
“她把所有的东西都藏在了心里。别说你,原来以为至少她会信赖我吧,但她从来都没提过只言片语。爱丝弥蕾到最后都没有相信任何人……她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一直在追求最强大的力量,追求最有控制力的地位,可是就算拿到了又怎么样呢?”
瓦琳娜的语气像是在质问,但她质问的对象已经死去了。
这些话,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呢喃。
“但是我很高兴,她最后还是放弃了。”瓦琳娜最后说,“她不是带着恨走的。”
“这要感谢小猫。”
“爱丝弥蕾以为自己只是培养了几个听话的手下,却不知道平凡日子里的一点点温柔,也能积累成无法替代的感情。猫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是她的工具……爱丝弥蕾到头来也不过欺骗了自己。”
或许她在最后的时刻终于意识到,别人并不是因为立场或意见的不合而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小猫最后的那一声呼唤,打碎了爱丝弥蕾所有的判断。
她终于动摇了,她意识到,其实答案无比简单:只是因为自己错了。
所以甚至连视自己如此亲密的小猫,都做了这种选择。
力量,没有能给予她想要的结果。
可是她的死,仍然像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当我认真的审视自己内心的时候,会发现其实我一直都对爱丝弥蕾带着一丝憧憬。
并不是男女之情的憧憬,而是我羡慕着那种对力量纯粹的追求。
这个女人有一种无比坚定的特质,让每一个战士都会为止折腰。
我在潜意识中会不自觉的模仿这个女人的思维模式,让自己在动摇的时候更加坚定、在困顿的时候更加洒脱。
我很喜欢她。
大家都很喜欢她。
我们一直都觉得,她是一个值得依赖的领袖。
有她在的时候,她的力量和信念总会给我们带来安全感。
我们习惯了她的庇护,却没有人知道,她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人。
船舱的里面响起一声机械的摩擦,好像是医疗仓被打开的声音。
逐渐习惯了伤痛的我支起身,从铺位上坐了起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鲁恩希安揉着额头,慢慢从医疗仓中挪了出来。
“这么快就能活动了?”我惊讶道。
“都是外伤。”鲁恩希安轻声应道,“躺在这里面让人喘不动气。”
这些医疗仓都自带充足的医用氧气,自然不会让人呼吸不畅。
但我理解他这么说的原因。
我向他那边看了看,潘朵拉也在里面,她的状况和梅尔菲斯差不多。
除了两处比较严重的剑伤,她的手臂、脸颊和脖子上都残留着严重的烧伤。
那大概是肆无忌惮的使用火焰而造成的,又或者是爱丝弥蕾能量闪电灼伤的。
躺在仓里昏迷不醒的还有水墨。
这不是我第一次打量这个家伙,但并没有感觉他看起来和我多么相似。
或许是因为整了容……
鲁恩希安向水墨那边看了一眼:“伤得最重的可能就是他了。爱丝弥蕾在【魔龙之眼】领域发动攻击的时候,我们都在全力防御,只有他在和爱丝弥蕾接战。能量柱贯穿了他身上很多地方,回去以后大概不少脏器都需要移植。”
“活着就好……”我说。
鲁恩希安用颤动的眼睛看着我,似乎有强烈的情绪想要发泄,但他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时,瓦琳娜走到了他面前。
“基地传来通讯,迦施已经成功收编了神都之国所有的编制部队。所罗门一直没有现身,所以那边没有受到任何妨碍。”
身为爱丝弥蕾左右手的瓦琳娜,对鲁恩希安一直以来都不假颜色。
即使早已抛弃了曾经的矛盾,但身为幽鬼老资格的成员,她和食影者向来泾渭分明。
所以鲁恩希安微微有些奇怪,他看着瓦琳娜问道:“你是在汇报么?对我?”
瓦琳娜看了看他身旁沉沉昏睡的水墨,俯下了身子。
她面对坐在病床上的鲁恩希安,单膝跪地。
“【幽鬼】这个名字,已经到了该要抛却的时候。灰红和我,以所有人的名义,听命食影者。”
爱丝弥蕾、施奎因都已经不在。
忠诚于爱丝弥蕾的TZ,也变成了背叛者的一员。
灰红和瓦琳娜,是幽鬼仅存的有些许领导力的人了。
他们两个的决定,已然代表了幽鬼新旧两派所有人的意见。
鲁恩希安的呼吸停顿了几秒,然后他擡起头,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抑制着什么。
我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痛苦的神色,我知道,那是幻想与现实的剥离之痛。
很久很久以前,有四个伙伴,怀着无人能挡的热诚,建立了一个自己梦想中的王国。
很久很久以后,梦醒了。
鲁恩希安伸出手,将瓦琳娜拉了起来。
“原来,我从来都不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仿佛在自言自语。
瓦琳娜握住鲁恩希安的手,直起了身:“那并不怪你。”
“她已经永远不能再回来了……”
“所以,我们需要你带领我们所有人。”
鲁恩希安垂下头,他的手掌滑过自己的脸,慢慢将指尖插入了发隙之中。
黑暗世界顶峰最后存留下来的这名战士,带着全身的伤痕和痛失所爱的悲伤,在一艘穿梭的浮车里,登基为王。
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
正如瓦琳娜汇报的那样,迦施借着自己曾经的威信和燃墟的影响力,把曾经的第一第二军团完全纳入了我们的麾下。
神都之国里就算还有有组织的反抗力量,也已经没有了和我们相抗衡的能力。
尽管所罗门的下落变成了迷,但只要我们想,应该很容易把他揪出来,需要的仅仅是时间和机会。
我们平平安安的从战场返回了基地。
水墨、潘朵拉和梅尔菲斯被送进了护理室。
基地常备的医师都是顶尖的,他们早已准备了器械材料,在伤员抵达之后就立刻开始了手术。
鲁恩希安坐着轮椅,任由瓦琳娜推着他下了浮车。
他的身后,是聚集的整整齐齐的幽鬼;他的面前,是迎接他归来的食影者。
鲁恩希安缓缓地穿过了迎接他的人群,向建筑物的方向行进着,曾经水火不容的两股势力渐渐在他身后汇合成了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小猫。
如果那个时候,爱丝弥蕾用瞳族圣物最后的法式让大家在那个地方同归于尽,我想所罗门很有可能成功破坏新人类的跃迁计划。
毕竟黑暗世界的力量是决定性的,没有鲁恩希安掣肘,想要暗杀初邪其实并不难。
爱丝弥蕾死了,想要用圣物开启传送门也无从实现,那么战争将再也无法避免,新人类和旧人类将一起毁灭。
从这角度来说,是小猫拯救了世界。
我不能站在上帝的角度说她的选择就一定是正确的,但她的的确确选择了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
她战胜了自己的感情,也用自己的真实情感撼动了那个女人。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寥寥无几,我为她而骄傲着。
由于我身上的伤并不妨碍行动,所以我并没有坐轮椅。
只是两只手都暂时无法使用的情况下,很多事情都变得十分不便。
尤其是在拥抱阿纱嘉与初邪的时候。
初邪早早就收到通讯,得知了我们安好的消息。
对于爱丝弥蕾的背叛,她虽然很惊讶,但因为二者之间仅仅是合作的关系,所以并没有对情绪造成什么影响。
综上所述,她在我们抵达以后所做的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嘲笑我断掉的手。
“哈哈哈!先是没了腿,现在又没了手。不知道下次哪里会不见掉。”女孩倚在车门边,看着我嗤笑,伸手准备扶我下车。
还没等我说什么,阿纱嘉就扑了过来。
柔软的身体和我撞了个满怀。
牵动全身撕裂肌肉的疼痛让我好一阵龇牙咧嘴。
阿纱嘉的脸颊和我紧紧地贴在一起,温热柔软。
但是因为我包着手,所以只能用小臂轻轻拢住她。
“不至于吧……”初邪在旁边没好气。
我也微微有些奇怪,阿纱嘉这么长时间以来都以一种淡然的情绪示人,我已经很久没见她流露出这种热情了。
就在这个时候,阿纱嘉贴着我的耳朵,吐出了一句让我心跳加速的话。
“我……大概可以和你们永远在一起了。”
“真的!?”我惊讶道。
“喂喂!怎么回事啊!都不先告诉我的嘛?”初邪也连忙凑过来。
阿纱嘉笑的很开心,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活生生的色彩。
女孩松开我,又靠过去摸了摸初邪的脸颊。
“【魔龙之眼】……你们在战斗的时候,我感受到了龙眼的力量。”
我恍然大悟。
当初正是借着瞳族将圣物借给噬族的契机,挽歌才抓到缝隙偷走了【魔龙之眼】。
阿纱嘉一定很清楚龙眼的力量和用法,这东西的存在突然让很多事情有了转机。
“难道你能通过它重新获得力量?可那是瞳族的圣物,你的力量和它并不契合吧?”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思考着这一切的可行性。
阿纱嘉摇头:“我当然不可能通过瞳族的圣物重获力量,但有了它作为力量之源,我就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更久一些了。原本我毁灭了自己的次元城,和深渊断了联系,失去了存活的土壤;现在如果有它的话,我就能重新汲取养分。虽然那只是能够供我活下去的程度,那已经足够了。”
“更久一些……是多久?”我压抑着即将爆发的兴奋,最后问道。
“反正,至少比你们人类的寿命要久一些吧。”阿纱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轻快的戏谑。
我一把将她重新揽在怀里,全身激动地发抖。
这真的是美好的一天……
耳边传来了咯咯的笑声,我忍不住向初邪看过去。
“在笑什么?”我忍不住问她。
“笑命运。”初邪坐在一旁的车架上,托着腮,出神的看着我们。
“我的命运?”阿纱嘉有些不好意思的擡起头,看向初邪。
“笑我自己。”初邪伸手去揪阿纱嘉的发梢,“当初,我在心里许愿,如果你能不死的话,我以后绝对不会吃醋。人呐,真是不能骗自己。如果那时候我是违心瞎说的话,那现在一定难受死了,哈哈哈哈!”
“说完全不吃醋的话,我可不太信。”阿纱嘉也笑着,由着初邪玩着自己的头发。
“我刚刚问了问自己的内心,”初邪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现在啊,只觉得很高兴。他,你,我……大家终于能够享受来之不易的幸福和未来了,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么?与其在你死后,他到死都戴着你留给他的角来怀念你,还不如大家开开心心的,一起过一辈子。我一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而现在,事实也终于证明,我并不是在对自己撒谎。”
阿纱嘉伸手探到自己的颈后,拿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她回到我身边以后,我还给她的那支断角。
她没有再抛弃它,而是像我一样,将角做成吊坠戴在了脖子上。
阿纱嘉将那支角擎到了初邪面前:“我不给他了。我把我的角送给你。”
“为什么?”初邪微微一愣。
阿纱嘉看向我:“如果有一天我和你们再次离散,需要通过我的角来寻找你们,我会先找她。所以,你要永远和她在一起才行。”
“啊!那我要了!”初邪小声发出了一声呼喊。
她喜滋滋的低下头,让阿纱嘉把角挂上了自己的脖子。
阿纱嘉帮她挂好,然后又理顺了初邪的头发。
我们三个看着彼此,世界变得一片宁静。
现在只要将【魔龙之眼】帮阿纱嘉弄到手就好,不过我并不着急。
********************
在撤离战场之前,我们焚烧了毒烟的尸体,任凭海风将他化成不值一提的尘埃。
但是爱丝弥蕾却被我们带了回来,她和我们之间的爱憎,在她死后已经不再重要,曾经的幽鬼们带着她的遗体,在基地的后山上为她选了一块墓地。
在第三天的时候,我的手已经被修补好,潘朵拉、水墨和梅尔菲斯全都恢复了神志,身上的伤也没有了大碍。
我们都参加了这场葬礼。
鲁恩希安尽管伤势还没痊愈,但已经不影响行动了。
他推着轮椅上的潘朵拉,而卡门则推着梅尔菲斯,大家走上一片阳光明媚的山坡。
来到了生长在山丘顶端的大树下。
这颗大树孤零零的生长在一片绿色的草坡中间,层叠而浓厚的树冠茂密的像是硕大的伞盖。
没有悼词,也没有仪式。
在弥漫的阳光下,我们将爱丝弥蕾的木棺沉入了早早挖好的墓穴。
她曾经的部下,依次走过去,撒下了一捧土。
爱丝弥蕾所有的雄心壮志、阴谋诡计、喜悦或不安、热情或愤怒、贪欲或执念,都随着一捧捧的尘土被一起埋葬了。
她的墓碑之上,没有写名字,只刻下了一行日期——她死去的日子。
然后鲁恩希安走了过去,他在掏出随身的短刀,借着能量在墓碑之上刻下了一道十字形状的图案。
那不是十字架的形状,而是一把剑。
我认出了那把剑,他们曾经支付给我的十字金币上就刻着这样的一把剑。
初邪和阿纱嘉都没有来,我全程都站在梅尔菲斯身边。
这个男人今天出奇的安静,也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屑。
我原以为在众人纷纷离去的时候,他会从牙缝中迸出一句诸如“蠢女人”之类愤世嫉俗的评语,但他并没有。
他对这个死去的女人有着无法掩饰的敬意,虽然我不知道一向目中无人的他为什么会对爱丝弥蕾产生这种感情。
爱丝弥蕾的墓碑前最后留下了几个人。
鲁恩希安、水墨、潘朵拉、我、以及小猫。
小猫抱着膝盖蹲在墓碑旁边,将一朵不起眼的小小黄花插在了土中。
我走过去,俯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时候小猫是带着怎样的心绪拯救了大家;又或者她看着爱丝弥蕾的墓碑,现在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我会很想她的。”小猫的声音轻轻的飘过来,带着一丝哽咽。
“她知道。”我站在她旁边,应道。
“她为什么就不能早一点清醒过来……为什么非要我做那种事情……”
小猫没有使用抱怨的语气,她就好像是在单纯的问一个无人能回答的问题。
“我想她一直都很清醒。只是,在她眼里,无论是爱情、友情、亲情,都没能胜过她自己心目中所展望的愿景吧。”
小猫用力点点头:“我不怪她。”
“也不要怪自己。你救了我们。”
小猫擦了擦眼泪,站直了身体。
她将半张脸缩进了夹克衫里面,向不远处等着她的洛奇跑了过去。
我想她不会有事,她把一切都看的非常清楚。
这是从小就生长在黑暗世界的必备能力。
我扭过头去,将目光落在了水墨身上。
他摆弄着自己的轮椅,滑到了我旁边。
这是我和他第一次交谈,但是这个男人的影子已经在我的人生里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
挽歌与我的羁绊,很大程度是来自于她对这个男人的眷恋。
“伤怎么样了?”我问。
水墨没有说话,他只是擡着头,一直打量着我。
“为什么这么看我?”我又问。
这一次他开了口:“因为你长得挺帅的。”
听到这句话之后我差点脖子抽筋儿,但我随即想起来,有很多人说我和他长得像。
他说出那句话是在变相的夸自己原先的长相,一个拙劣的玩笑。
不过这句玩笑迅速打破了我们两个之间陌生的距离。
“你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目睹了我们几人之间发生的一切……缘分真是一种无法言说的东西。”水墨又说。
他口中的“我们几人”,指的应该是幽鬼最初的四个创建者。
“有的时候我不知道是该感到荣幸还是不幸……”
“当然是不幸了。”水墨利落的接道,“和黑暗世界沾上边又有什么值得荣幸的?蕾拉当初为了妹妹卖身佣兵团;里诺身为孤儿一直给别人当枪使;我是一个被家里人卖掉的商品;而躺在坟墓里的这个女人,全家都死在黑暗世界成员的手里。我们只不过是在黑影里面勉强寻找可以寻欢作乐的机会,而【神都】给了我们一扇门,就这么简单。”
“我也这样想过,但我从没有过回头的打算。”
“那是因为你身边的人也没有回头。我就不一样了,我回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