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玩,老顽童登时哑口无言,喃喃道:「是呀,一灯要是死了,谁来陪我?可不成……可不成……」
黄蓉又好气又好笑,这时却没闲情取笑他,只催促道:「少些嗦碎,快看看怎样打败那魔主。」
「这回要打败魔主,全看一灯!」老顽童注视着远chu的石坪,道:「他浸研化境数十年,无人能比,更在数年前一朝顿悟,踏出那一步,可是比我强太多。」他刚说完,又连忙摇头纠正道:「也就那么一点点……」
黄蓉想到那道佛音,又想起一灯大师说的「几个法门」,她心中本有猜测,如今听到老顽童亲口证实,顿时放心许多。对于普通习武之人来说,化境便是人间巅峰,但是黄蓉自小耳濡目染,知晓在绝顶高手中流传着一个说法,化境之上仍有境界!那是真正的大自在,大超脱,道家谓之「知微妙境」,佛家谓之「觉者」,可惜从未听闻有人登临。
黄蓉知道这等秘事乃是化境绝密,况且她境界未到,便是如数获知也毫无所得,见老顽童说得隐晦遂不再多问,只道:「我看他们刀兵未动,风声伴身,可已神识对峙?」
「何止神识,这乃是心念交锋,道意相噬。化境之途贵在修心,刀兵之上更有道念相冲,比之骨肉之伤凶险万倍,稍不留神便是道消意灭,沦为痴魔傀物,生不如死!」老顽童鲜有地严肃起来。
黄蓉心知此言不虚,想那些心志不坚破境未遂者,大多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便是如此。她放眼望去,只见那宽阔的石坪上,三大高手互为依托,将魔主钳制当中,气浪滚滚,落叶沉浮,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氤氲笼罩其上。
一灯大师眉头轻皱,佛心微涩,魔主的攻势如黑云压顶,直击本心,绕是他意念通透,短时间亦无法化解。
廖无计见状,一步踏出,宣道:「为而不争,方得清静,道法自然,生生不止。」
「那佛去也,那天来!」
魔主笑道:「试问天地不仁,何以养道?」
廖无计一窒,道:「无状之状,无物之泉,岂有无之言,莫不可名。」
魔主摇头,仰天而叹:「梵言道法,众生之门,玄之会之,因果循循,何以不堕轮回?那佛应去,那道当消,那天当祭,无法无天!」
廖无计一时无言,没想魔主道念如此霸道,有如惊涛拍岸,不可掠其锋。
「说那多有何用?莫如打过!」翁江雪冷哼一声,气势再起,登时将石坪氛围打破。一灯大师与廖无计身形一震,遥相呼应,三人再次将魔主牢牢锁定。
「好!」魔主道势被破,反赞道,「倒也是大道无声,势气相合!」
「哼!莫要容他再蓄势!」翁江雪大喝一声,当先出手。只见他手臂一震,一片刺目的光华闪过,那剑已悬在魔主眉心三寸。
「好亮的剑!」魔主屈指一弹,宝剑疾飞而回,却是刺向廖无计。那剑快若闪电,眨眼便去,然而前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廖无计的影子?
一抹雪白的身影当空划过,翁江雪身在半空,手张剑回,人也如厉箭般刺向魔主。一瞬间,周遭气息骤降,仿若寒冬突至,隐约中似有雪花飘飞,那剑锋更是凝上一层寒霜,要将前方一切事物斩成漫天雪花。
忽然,虚空中伸来两根手指,如捻花般将宝剑并住,风雪骤停,寒意消散,两根手指也被无边的真气化作冰霜。
「一剑飘雪,果真名不虚传!」
魔主话音刚落,河畔猛烈一震,伴随着密集的爆裂声,数棵参天大树拦腰而断,破碎撕裂,化作无数木剑漫天飞舞。又有飓风平地而起,将木剑卷作一条巨龙,向魔主当头罩下。
「星龙万剑阵!」
阴风怒号,龙吟阵阵,万把木剑瞬间将魔主吞噬,再也看不见里面一切。巨龙越旋越急,越缠越紧,阵阵刺耳的摩擦声中,一团团木屑飞扬而出,誓要将里面的一切搅作尘埃。
「轰!轰!……」
低沉的轰鸣从龙身中传出,大股龙鳞抛飞,隐约中,雪亮的剑光时隐时现,昭示着里面翁江雪凶险的激斗。
化境相争,世所罕见,更何况这种生死激战,真个天昏地暗,莫可名状。
说起来话长,其实不过眨眼间,众人本是心气焦躁,转瞬间便见雪花飞舞、巨龙怒号,霎时震惊无语。
黄蓉紧紧盯着前方石坪,绕是她见多识广,此刻也咋舌不已,这般战况真个举世无双,料想当年华山论剑也不过如此。她心中一动,连忙拉着老顽童道:「形势危急,一灯大师为何还不出手?」
「他当然不能出手!」老顽童看着狂风中犹自站定的一灯大师,说道,「一灯看似未动,实则魔主大半神念都落在他身上,若是没有一灯牵制,那两人现已落败。」
「那你还不快快出手?」黄蓉急道。
「唔,我可不若翁糟鼻那般斗狠,还是再寻时机……」
见老顽童支支吾吾,黄蓉眼珠一转,取笑道:「老顽童,你莫不是被那魔主吓怕了?再看下去,他便要杀来,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老顽童一听,顿时气道:「怕?我周伯通可从来没怕过谁!这便教他知晓我的厉害!」老顽童言罢身形顿起,如苍鹰般腾跃而去,只见他半空中双手一招,十把长剑越众而出被他遥遥擎在手中,一齐向那巨龙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