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杀手靠在墙上,抬手想去击落飞镖,但无奈唐门毒砂毒发极快,这一番搏斗又加速了血脉运行,毒气须臾便已攻心,一把短剑,此刻竟重如千钧说什么也举不起来。
噗噗几声轻响,飞镖结结实实的打在那杀手身上,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双腿抽了两下,软软倒了下去。
唐昕定了定神,向唐青比了个手势,自己领在前面,大步往院墙那边赶去。
还没走到,耳中已听到院内阵阵风声,唐昕情急,慌忙飞身跃上墙头,手套与毒砂同时准备妥当。
雨虽歇,云未散。
杀手动手之前似乎故意打灭了院中的灯笼,一眼望去,下面竟是一片漆黑,唐昕赶忙眯起双眼,聚精会神凝望着院中情形。
南宫星那间屋子房门洞开,内里的烛火稍微带来了一丝光亮,映照出门口那个瘦削矮小但气势逼人的影子。
三个杀手左右前三路夹攻,两侧短剑毒蛇般刺出,正面那条链子枪也不近身,专找着关凛手中刀柄追逐缠绕。
而院中另外六名杀手也是三三分开,守在另两间屋外,进来报信的那个大概是刚刚说完情况,连他在内的七人同时决定出手,竟只留下两人各自守在柳悲歌单雷颐门外,剩下五个转而扑向关凛所在。
目标果然是为压制毒性而无法出手的南宫星!
这班杀手武功单个拿出来兴许称不上顶尖,但在杀人这件事上着实已非寻常高手可比,招式阴险毒辣不说,险到极chu的出手也是一副两败俱伤的路子,已到了接近死士的程度。
三人配合起来更是默契无比,链子枪拉开安全距离不住往关刀长柄上缠绕招呼,左右两只短剑不显寒光贴身急刺,关凛目盲那一侧的杀手更是递招无声,宁肯慢上一些也要欺她目不能见。
门口廊柱颇为碍事,关刀本就有些施展不开,关凛仗着感觉敏锐用刀柄连挡数招,挥刀刚欲反击,那毒蛇一样的链子枪已结结实实的缠了上来,运力一扯,就要锁住她的兵刃。
唐昕在墙头心中大急,忙丢下一把毒砂解围,不料却被后来五人中的一个脱下上衣一卷一兜尽数防住。
短剑寒气已到肋下,关凛双手一握,突然向后一缩,撤入到房门里面,跟着一声低喝,双手一收,一股巨力顺着链子枪传出,那杀手撒手不及,整个人竟被扯飞起来,直愣愣飞向屋门。
关凛刀刃一转,内力所及,喀喇喇一阵脆响,链子枪竟被四下崩飞,碎成数段,旋即她踏上半步,一道寒光兜头斩出!
连惨叫都不及发出半声,那飞在半空的杀手,竟被这一刀活活劈成两半,分开左右的尸身还恰挡在另外两人的短剑之前。
血光四起,脏腑飞溅!
那些杀手毕竟还是人,面对这惨烈的情景,离得最近的两个忍不住迟疑了刹那。
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是被这一刀所震慑,他们在人生中最不该停下的时候,停住了短短的一瞬间。
短短的一瞬,对关凛这样的高手来说已经足够。
两刀横扫,她的人重又冲了出来。
她的脚踏入院中泥泞的同时,身后的左右廊柱,连着那两个杀手的身躯同时从中断裂,变成四截。
院中七人眼底均闪过一丝惊慌,其中一个体型像是女子的更是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关凛一只独眼在他们面上冷电般一扫,道:“你们是什么人?”
“连迷香都用上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伴着一句略带笑意的话音,柳悲歌开门杀出,离别刀毫不容情迅猛劈下,喝道,“杀了就是!”
守在单雷颐门前的那个杀手担心同伴抵挡不住,瞥了一眼窗台上摆的迷香小鼎,咬一咬牙,身便要出手相助。
这时却听单雷颐在房中一声大笑,一只闪耀着银光的手掌破窗而出,噗的一声将那小鼎打飞出来,暗器般射了出来。
那杀手举起短剑一封,当得一声架开小鼎,人却被鼎上裹挟的真气震的后退三步,一口浊气堵在胸中,烦闷欲呕。
转眼间院中形势已成了杀手反被合围,唐昕这才略觉安心,转头把唐青拉扯上来。
“记得留一个活口问话。”单雷颐大步走出房门,将一盏油灯放在脚边,微光映照之下,七个杀手聚成一团看得清清楚楚。
“哼。”当中那女子突然哼了一声,犹如暗号,剩下六人毫不犹豫从怀中掏出几枚圆球,甩手丢了出来。
圆球在半空互相碰撞,噼啪轻响之后,竟忽然爆裂开来,散出一片白色烟尘,也不知是石灰还是别的什么障眼道具。
唐昕唐青唯恐他们趁机脱逃,毫不犹豫将两把毒砂抛了出去,封住他们纵身而上的去路。
哪知道他们竟不是打算趁机逃走,而是屏息闭目在烟尘之中分别杀了出去,三人攻向关凛,剩下的两两对付柳、单二人。
唐昕心中一动,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妙,赶忙沿着墙头提气飞奔,听着院中兵刃交击叮当作响,到南宫星房前寻了chu白烟稀薄的地方倒翻而下,抬足一蹬纵入房中。
果不其然,趁外面斗得你死我活,这房间与隔壁的墙上,竟被人无声无息的掏出一个五尺方圆的大洞,两个黑衣人已经钻进一个,另一个也探出了半个身子。
唐昕二话不说,先打出一把毒砂将钻在墙中避无可避的杀手立毙当场,跟着飞起一脚踢在另一个杀手臂肘,柔生生架开刺向南宫星背心的短剑,闪身拦在床前。
南宫星见她进来,稍稍松了口气,本已准备漏开丹田让农皇珠生效的内力重又封堵回去,脸上又成了黑气弥漫的模样。
那杀手一击不中,仍不肯退,抬手竟也打出几枚暗器。
这无异于班门弄斧,唐昕轻哼一声扬手收下,为防内里有诈刚一沾到手套便甩手打回,那杀手仓皇闪开,果然如她所料,暗器一撞在墙上便砰的一声轻响化成无数细针散开,唐昕早有准备扯过床幔运力一抖纷纷打落,那杀手却没这么好的运气,就地一滚仍被射中数支。
那杀手痛哼一声站了起来,大抵是知道绝无生路,双手将短剑紧握,竟那么直愣愣向着南宫星扑了上去!
只是他武功尚不如外面负责佯攻的同伴,这拼死一击门户洞开破绽大的吓人,唐昕挺肩一靠振臂一推,内力到chu,正轰在他开敞胸腹,直将他远远抛出,打到了屋门之外。
唐昕不敢再往他chu,小心翼翼的守在南宫星身前,低声道:“小星,你没事吧?”
南宫星看四下无人,隔着手套在她指尖轻轻捏了一捏,笑道:“你既然来了,自然就没事。我怕你人在外面,也遭人袭击,这边可鞭长莫及。”
唐昕颇为有气道:“我可不想你的同伴,那么沉得住气。杀手都摸进你房里了,他们连面都不露。”
“既然是暗棋,不到绝路,就不能提前动用。”南宫星淡淡一笑,道,“而且,依我看,这些杀手未必就是七星门的。”
“哦?”唐昕眉梢微挑,道,“怎么说?”
南宫星思忖道:“因为这机会并不算好,我若是武曲,至少也要再观察几天。
毕竟我要是直接被毒死,按七星门的规矩,他们一样可以照单收钱,何苦来浪费自家的人手。“
难道是天道?唐昕心中狐疑,但还没开口询问,门外人影一闪,唐青已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路冲到床边,看了一眼南宫星安然无恙,这才翻了个身直接坐在地上,手里攥着一把暗器道:“外面的全都收拾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唐昕点了点头,隔着墙洞看了一眼隔壁已经没人,才放心走到院中。
关凛驻刀立在门前断掉的廊柱中间,看她左臂右腿腰侧均有血迹,竟也受了些伤,院中柳悲歌正挑起灯笼细细查验尸身,看他身上竟也多了几chu伤口,只有单雷颐看上去毫发无伤,一手牢牢抓着敌人中唯一的那个女子,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防她自尽。
“身上没有七星门的记号,”柳悲歌起身奇道,“这些人实力当真不弱,目不见物的时候配合也丝毫不乱,最后死士一样的搏命也颇有传闻中七星门的风范,我还当这身份已经判断的十拿九稳了呢。”
单雷颐呵呵一笑,手掌一捏卸脱了那女子的下巴,抬手一拧将她双臂锁在身后,道:“不打紧,好歹还留了一条会说话的舌头。”
柳悲歌皱眉道:“他们连死都不怕,怕是不太好审啊。”
单雷颐淡淡道:“我在镇南王府训练捕快的时候,有幸在刑狱中见识过一阵官府的手段,从那我就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其实远比死更可怕。很多自以为嘴很牢的,不过是没遇上正确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