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龚天发也找来了八九个君山附近的渔民,还有几个妇女,是来帮同做饭烧菜和打杂的。这些人虽然全是渔民,但步履轻捷,显然都练过武,昔年的洞庭帮虽已不存在了,但沿湖居民,大家还是洞庭帮的旧人和子弟,潜在的势力,还是相当根深蒂固。
大家既已派定职司,好在青螺山庄有三进房舍,各自选定了住chu,全都安顿下来。桑鸠婆因自己几人当的是日班,就和阮天华,小红、铁若华,席小蓉、于立雪等人坐在厅上。
席小蓉站起身朝阮天华道:“阮大哥,我有话和你说,你出来一下好吗?”现在她拜桑鸠婆做了乾娘,和小红变成师姐妹了。
小红是个极为柔顺的人,明知她是因阮大哥才投过来的,不但没有半点妒嫉,反而把她视作亲姐妹一般。铁若华更是生性豪爽的人,不会存半点心机,于立雪当然也不会是量小之人,因此四位姑娘相chu得极为融洽。阮天华俊脸微红,说道:“你有什么事?”
小红道:“小蓉妹子有话和你说,你快去吧。”
于立雪笑道:“阮大哥,小蓉妹子只能和你一个人说,才要把你叫出去,那自然是我们都不能听的话。”
席小蓉粉脸一红,说道:“于姐姐,小妹要和阮大哥说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只是目前还无法确定,才要和阮大哥研商一下。”
桑鸠婆呷呷笑道:“既然很重要,你们只管出去好了。”席小蓉应了声“是”走在前面,阮天华就跟着她走出。
两人走出大门,就是青螺山庄的平台,可以远眺洞庭湖烟波。席小蓉一直走到前面左首的石栏杆畔,才站停下来。这里离大门已远,底下是一道百来级石阶,从山上下来的人,老远就可以看到,在这里说,自然不虑被什么人听见?
阮天华跟着她站定,问道:“小蓉,你要和我说什么呢?”
席小蓉缓缓转过身来,就在石栏杆上坐下,抬头嫣然笑道:“我要说的就是送解药给阮掌门人的人,你知道会是谁呢?”
阮天华道:“爹没和寿耀南说,我怎么会知道是谁呢?”
席小蓉道:“所以要你猜咯。”
阮天华道:“这个我怎么猜得着?”
席小蓉道:“你一定会知道的,你仔细想想得起来。”
阮天华依然摇摇头道:“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席小蓉神秘—笑道:“你真的想不起来?”
阮天华道:“自然是真的了,你以为我不肯说?”
席小蓉:“这解药,据我所知,只有勾嬷嬷和大师姐才有,勾嬷嬷当然不会给阮掌门人的,大师姐冷漠无情,也最得师父的信任,更不可能……”
阮天华道:“那会是什么人呢?”
席小蓉缓缓说道:“但有一个人可以取得到……”她故意拖长语气,不往下说。
阮天华道:“那是什么人?你怎么不说下去呢?”
席小蓉眨眨眼睛,又抿抿嘴,低笑道:“阮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身边那支火筒那里来的?”
阮天华听得一怔,俊脸突然一红,说道:“难道会是她?”
席小蓉点点头道:“除了二师姐还会有谁呢?”她二师姐,就是冷秋霜了。
阮天华道:“小蓉,其实我和冷姑娘……”
席小蓉幽幽的道:“阮大哥,你不用跟我解释,她在你进入石室之前,肯把她的一支火筒送给你,当然也会在阮掌门人中了迷药之时,偷偷把解药送给阮掌门人,女孩子心里有了这个人,任何冒险犯难的事都会去做……”
阮天华道:“但我和冷姑娘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席小蓉俯首道:“只要她心里有这个人,就是没有交谈过一句话,也会把这个人深深的印在心里,昨晚我看她对你,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只是她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一旦被勾总管或者大师姐发现了,那就不得了了。”
阮天华道:“你们都很怕大师姐吗?”
席小蓉道:“不但二师姐和我,就是勾总管也要听大师姐的。”她口气略顿,接着道:“不过二师姐平时是个极为谨慎的人,我想她就是取了解药,也绝不留下破绽的,但等到阮掌门人有所行动的时候,就纸包不住火,那时大师姐一定会想到是二师姐。”
阮天华道:“为什么?”
席小蓉轻笑道:“只有你不觉得罢了,昨晚二师姐那样护着你,大师姐岂会看不出来?”
阮天华正要说话,突然目注着远chu,说道:“有人来了,咦,这人轻功极高,好像是伏山主……”
席小蓉道:“伏山主不是到丐帮了吗?”
“是他。”阮天华矍然道:“他好像负了伤,我们快去。”话声出口,人已疾如飞鸟,纵身朝山下飞扑下去。席小蓉紧随他身后掠了下去,阮天华的身形已在十数丈外了。
却说阮天华接连几个起落,快要掠近山脚,就看到伏三泰胸口起伏,靠着一方大石坐下来休息。他脸色发青,只是喘息,一望而知伤得不轻,这就飘身泻落到他身边,急急问道:“伏山主,你怎么了?”
伏三泰抬眼望望阮天华道:“小兄弟,我……中了他们的埋伏……”
阮天华问道:“伏山主,你伤在那里?”
伏三秦有气无力的道:“我中的好像是玄阴九转掌,一身真气都快被震散了,我是拚着一口气回来的,但奔到这里,实在支持不住了。”
这时席小蓉也跟奔到,说道:“阮大哥,你快替伏山主运气,大概只有你可以把玄阴真气驱出,伏山主就可以没事了。”
阮天华点头道:“伏山主,在下马上给你运气,小蓉,你到前面站着,不可以让人过来。”
席小蓉道:“我知道。”一手提剑,举步走了过去,站到路口。
阮天华更不怠慢,扶着伏三泰坐直身子,右手立即按上他背后“灵台穴”把真气从掌心缓缓输了过去。伏三泰中了“玄阴九转掌”,内腑受到阴气侵袭,但阮天华练的“紫正神功”,乃是先天干阳之气,正是旁门阴功的唯一克星。
真气流到之chu,阴气就如汤沃雪,立时消失于无形,等到运行一周天,伏三泰就缓缓睁开眼来,喘了口气,说道:“小兄弟,谢谢你,可以停止了,渗入我体内的阴气已完全消失了。”
阮天华缓缓提起手掌,说道:“伏山主,你体内阴气消除了,你还要自己再运一回气,才能使伤势复原。”伏三泰点点头,果然又闭上眼睛,运起功来。
就在此时,只听席小蓉道:“阮大哥,又有人来了。”
阮天华举目看去,果见两条人影,盘着山脚飞奔而来,他目光敏锐,一下就看出来两个人竟是金鸡门的祝逢春和太极门的晏海平两人,不觉咦道:“他们莫非也在路上遭到伏击了?”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两道人影已经奔到近前。
只见祝逢春、晏海平两人衣衫破裂,血迹殷然,身上至少有十几chu剑伤,奔行之际,脚下跄踉,看去十分狼狈。这一情形,不用说也是遭到贼党伏击,退回来的了。阮天华迎着道:“二位掌门人怎么了?”
祝逢春看了坐在地上运功的伏三泰一眼,气愤的道:“看来咱们三人都没有走得出君山周围五十里了。”
席小蓉道:“阮大哥,我们身上没带刀创药,二位掌门人流了不少血,还是让他们快些回青螺山庄吧。”
晏海平道:“祝兄,我们快走。”两人急步往山上奔行而去。
约莫过了盏茶光景,伏三泰才运功完毕,站了起来,说道:“好了,小兄弟,咱们该上去了,方才若不是小兄弟给我除驱阴寒之气,只怕一身功力,都将被贼婆娘的阴功震散了。”
席小蓉道:“伏山主,你遇上的是怎样一个人呢?”
伏三泰道:“这贼婆婆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看来年龄不过二十二三岁,口气极冷,出手更是奇诡,一只手掌柔若无骨,从我太极牌中伸了进来,根本连对架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她击中右肩,唉,我伏三泰纵横江湖几十年,从未遁上过这等跪异的掌法。”
席小蓉道:“听伏山主的口气,她大概就是我大师姐白雪寒了。”
伏三泰道:“那就对了,他们就称呼她大姑娘。”
阮天华道:“伏山主方才运气之时,祝,晏二位掌门人也回来了。”
伏三泰一怔,说道:“他们大概也遇上了伏击。”
阮天华道:“两位掌门人全身血污,每人身上,少说也中了十几剑之多,已经先上山去了。”
伏三泰一愣,忙道:“我们快些上去。”三人加紧脚步,回到青螺山庄大厅。
祝逢春,晏海平两人早已上了刀创药,包扎好了,他们身上中了十几chu剑伤,所幸都是外伤,伤势并不太重,只因流血太多,稍感精神困倦而已,商桐君等人也已闻讯赶来。羊乐公看到伏三泰,忙道:“伏老二,你没事吧?”
伏三泰道:“若不是遇上阮小兄弟,替兄弟在山下除去侵入的阴气,兄弟只怕连山上都回不来了。”
桑鸠婆道:“伏山庄快请坐下来再说。”
伏三泰洪笑道:“兄弟中了贼婆娘一记玄阴九转掌,经阮小兄弟运功化去阴气,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面桐君问道:“伏山主遇上的是什么人?”
伏三泰道:“据方才席姑娘说,很可能是她大师姐白雪寒。”
羊乐公道:“难道他们知道咱们有人下山去,就等在路口。”
“差不多就是等咱们的。”伏三泰道:“兄弟刚出岳阳,还没到云溪,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前面可是伏山主吗?”兄弟回头看去,是两个黑衣汉子并肩走了过来,兄弟并不认识他们,这就问道:“二位有何见教?”那两人中的一个说道:“大姑娘请伏山主留步,好像要请伏山主带个口信。”
兄弟问道:“你们大姑娘是谁?”那汉子伸手一指说道:“大姑娘已经来了。”兄弟抬目看去,果见一个一身玄色衣裙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来,朝兄弟含笑问道:“不知伏山主要去那里?”兄弟和她并不相识,这就问道:“姑娘是什么人?要伏某留步,有什么事?”
黑衣女子格的笑道:“小女子想请伏山主回青螺山庄走一趟,替我带个口信给桑鸠婆、商桐君等人。”兄弟听她口气,分明是勾婆子手下了,不觉笑道:“你是勾婆子的手下?”黑衣女子冷冷一笑道:“伏山主不用问我什么人,只要替我将口信带到就好。”
兄弟问道:“你要伏某带什么口信?”黑衣女子道:“在一统教创教开坛十天之内,君山周围五十里,不准有武林中人进出。”兄弟问她:“这是一统教规定的?”黑衣女道:“不错。”兄弟大笑道:“伏某不是一统教的人,一统教管得着吗?”
黑衣女子道:“如果管不着,我就不和伏山主说了。”兄弟道:“伏某要走,你拦得住吗?”黑衣女子冷笑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伏山主不妨试试看。”兄弟因此女口气极狂,就取下太极牌来,也要她亮兵刃。黑衣女子道:“伏山主能在我掌下走得出二招,已经不错了。”就这样兄弟和他动上了手。那知在第二招上,就被她的诡异无比的手掌穿入兄弟铁牌,击中兄弟右肩。”
祝逢春道:“不错,兄弟和晏兄遇上的人也是这么说,一统教开坛前寸天之内,君山五十里方圆不准有江湖上人进出。”
商桐君转脸问道:“二位道兄是在何chu遇伏?遇上的不知又是什么人?”
“还不到候家湾。”祝逢春道:“路边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个穿八卦衣的老道,在路上一圈插着九柄长剑,看到咱们两人,就含笑道:“来的两位是不是武林中人?”兄弟和晏兄身上都佩着长剑,一看就知是武林中人了,岂不是多此一问?咱们当然心里有数,此人可能是勾婆子一党,晏道兄道:“道兄此言,不知有何见教?”
那道人笑了笑道:“两位不是武林中人,可以过去,若是武林中人,那就回转的好,不用去了。”兄弟忍不住道:“为什么?”那道人一指路上围成的一圈长剑,说道:“二位没看见贫道在这里布下剑阵吗?”兄弟道:“就凭这九支剑,就能拦得住咱们吗?”
那道人大笑道:“君山周围五十里,十天之内,禁止武林中人出入,这里贫道已经列下剑阵。二位自信可以闯得过去,就不妨试试,只要把贫道剑阵破去,二位自可通行无阻,但刀剑无眼,万一二位伤在剑阵之中,就莫怪贫道不和二位言之在先了。”
兄弟和晏道兄听他口气如此狂妄,自然要闯他一闯,那道人就徐徐站起身来,走入剑圈之中。他这一站起,才看清他原来只有一只手,右手仅是一只虚飘飘的衣袖。他走入剑圈,左手拔起一支长剑,说道:“二位可以出手了。”
兄弟和晏道兄看他有恃无恐,想必真有惊人之艺,倒也不敢小觑了他,同时掣出长剑,逼近过去。这道人果然身手非凡,不仅左手使的剑法,十分凌厉,在他身形旋转之际,右手衣袖一卷,就从地上卷起一支长剑,凌空刺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