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瑶瑶这边问题不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几天随时都可以。我只是担心打草惊蛇。文曲这种人,一定会为自己留一个万不得已时的後路,若这麽早就将那以防万一的手段逼出来,四位公子中谁是文曲的靠山,可能就再也无法得知了。”
“所以你打算等公子们离去?”
“或者哪位公子出事。”
有唐月依赞同,南宫星的底气就更足了几分。
至於唐月依对其他方面的反对,他并没放在心上。
那霍瑶瑶卸掉易容装扮之後,虽不能说是倾国倾城,却也娇美秀丽,足以让他心生怜惜。而且江湖中奇门高手的确大都心术不正,如意楼麾下虽也有几个略通此道的,可都远不如霍瑶瑶这般全面,既然已经被雍素锦强行绑进楼里挂了名,收做自己部下总好过便宜他人。
至於这部下将来进不进内宅,从长计议就是。
他如今宅内已有主母白若兰,院子里添不添新人,他娘才管不过来。
而白若兰成婚後就跟有了心结似的唯恐夫家人丁稀落,之前跟崔冰共寝时还旁敲侧击打起了崔碧春的主意,想来不会对家里多个肚子帮生养有意见——要不是南宫星专门写了两封信阻止,之前帮他chu理阴阳隔心诀修行苦闷的婢女们就都要进门转妾。
与娘亲分别,下山回客栈的路上,南宫星的心思,还是忍不住转到了那个轻罗身上。
他并非打算去给四公子送绿帽子御寒,他只是隐隐觉得不安。
思来想去,他还是给最近的如意楼分舵修书一封,将轻罗的情况细细做了说明,转交师父同时,命人抄录送往另外几chu。
然後,他又写了封信,火漆暗记,加急送往翼州一chu隐秘所在。
既然劝不动母亲大人离开,那麽,防患未然就很必要。否则,为了唐门和玉若嫣这点事情害自己娘折进去,他南宫星可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忙完这些回去,唐昕连日劳累精疲力尽,早已睡得沈了,雍素锦倒是蜷腿蹲坐在椅子上,还在等他。
“修罗仙子不肯走吧?”见南宫星进来,雍素锦打个呵欠,唇角微翘,略带嘲弄道,“就知道你得无功而返。”
“也不算,还说了些别的。”南宫星扭扭额角坐下,苦笑道,“走不走这个,她不听话,我没办法。”
“我和崔冰不听话你就敢打屁股。”
“那是我娘。”
“娘怎麽了?”雍素锦一翻眼睛,不屑道,“别跟我说这个,我打小没娘,不懂。”
“她不听我的,你们听就好。”南宫星柔声道,“我娘武功高强,江湖经验也足,最重要的是,唐门就是她老家,万事皆熟,她不肯走,想必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你还至於满眼愁字儿往外冒吗?”雍素锦哼了一声,玩着自己脚丫子道,“你分明就是觉得你娘有可能遇上紮手的事儿,又无计可施吧。”
“说对了一半。我觉得我娘的确可能遇到紮手的事儿。但不是无计可施。”南宫星淡淡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要是我划的船,就对着桥头撞过去。”雍素锦拿过帕子擦了擦手,伸足踩上红带帛屐,脚趾一翘勾起晃了两下,“看你没什麽兴致,今晚不必折腾,那我睡了。”
“睡吧。”南宫星这两天比较尽兴,不多纠缠,拉过她往面颊一吻,与她一起挤上床睡下。
隔天一早,南宫星在床边站着举高唐昕双脚,遂她的意送了一股热精进去,姑且算是一日之计在於晨。
把软绵绵的唐昕交给雍素锦缠着,南宫星照旧去隔壁找霍瑶瑶讨教,虚心学习顺便增进一下彼此之间的信任。
毕竟已经奴婢一样跟了一阵,霍瑶瑶在南宫星面前大致已经谈笑自若,那股精灵古怪的小妖女劲头儿隐隐有点冒泡,对唐门的事儿一个接一个的出馊主意。
比如把乱心灯拿来後不去真审问嫌疑者,而是干脆偷偷用给四个公子,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再比如帮南宫星易容改扮,直接抢了玉若嫣就跑。
“我抢她跑干什麽?”南宫星不禁诧异问道。
霍瑶瑶理直气壮回道:“你不舍得走不就是为她麽,人都抢到手了还留在这儿干嘛?”
南宫星当然不能说对玉若嫣没想法,但那想法的的确确没有到把她抢回家做个妻妾的地步。
他自开荤以後,就莫名发现一条比较奇怪的规律。若是有姐妹双双对他倾心,一旦他都碰了,就有一个要出岔子。
这也是当初在暮剑阁,白若萍明显已经对他有意,颇想跟着姐姐效仿娥皇女英,仍被他故意视而不见的理由之一。
唐昕和唐青不过是堂姐妹,一并服侍他後就接连出事,险些就要天人永隔。
因此崔冰在他宅子里,崔碧春就只需要尽心做个侍卫。雍素锦怎麽算也已经是他的人,那玉若嫣,他就还是远观一下,仅帮她谋个彻底清白为妙。
亦或是,一亲芳泽後便敬而远之?
“我是为了不让天道的石更计得逞。西南四州虽在天璧朝占地不大,但防范蛮夷劫掠与敌寇入侵,靠的就是镇南王府负责的这一道屏障。”南宫星叹了口气,“王府乱则西南乱,西南乱则朝廷乱,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慎重对待。”
霍瑶瑶噢了一声,嘟囔道:“原来你追着玉若嫣跑,还是为国为民呢……”
正说着话,房门外传来对着隔壁的敲门声,伴着跑堂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南宫少爷,堂下有人找。”
南宫星怕他扰了唐昕和雍素锦,急忙开门出去,道:“我在这儿,什麽人找?”
“是个瘦瘦高高的行脚僧。”
“僧人?僧人为何会知道我的住chu?”
跑堂知道他是唐门贵客,忙解释道:“有唐门弟子带着来的。”
南宫星略一皱眉,道:“好,我这就下去。”
霍瑶瑶好奇,“我能跟着麽?”
南宫星一瞥,道:“碧春,你跟瑶瑶一起来吧。还不知道对方是什麽来路,小心为妙。”
“是。”崔碧春应了一声,伸手拿起枕畔碧痕,挂上腰带,快步跟出。
走在楼梯上,南宫星心里略感疑惑。
他相识的熟人之中,并非没有僧侣,但皆不在附近,也不会特意跑这一趟。
不知道会不会是什麽不速之客。
下楼张望一眼,大堂中那个等待的僧人非常显眼,一看便知。
他比旁边带路的那个唐门弟子足足高出一头有余,肩膀颇宽,但从脖颈来看瘦骨嶙峋,难怪跑堂的要特地说一句瘦瘦高高。
竹箱已经取下放在地上,一身僧袍多chu补丁,灰蒙蒙仿佛许久不曾洗过,斗笠捏在手中,颇感燥热般向着头颈扇风。
南宫星眉心紧锁,只看这背影,他也能确定,自己与这个僧人并不相识。
“南宫少侠,这位法师今晨上山,唐掌事与他谈过後,他便要来找你。”那唐门弟子一直留意着楼梯这边,一见南宫星下来,便急匆匆迎到面前,开口解释。
听到这话,那高瘦僧人也转过了身。
如身材一般,僧人的脸也清瘦得很,满面苦行僧的味道。
可他的眼睛,却炯炯有神,透出一股逼人的光,不怒自威。
那不是僧院中能修行出的气势。
南宫星略一颔首,找了张空桌坐下,一指对面,朗声道:“禅师请坐。”
那僧人开步张膝,大马金刀一跨坐下,开口道:“不敢,贫僧受戒十载,去年才成了具足比丘,哪里能叫什麽禅师。”
南宫星微笑道:“那,敢问比丘师父法号?”
“贫僧微嗔,盼能证悟空性,早入无嗔境界。”他嗓音嘶哑粗犷,十分响亮,似乎并不习惯窃窃私语,每一句都沈稳浑厚,唯恐旁人听不真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