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瑶瑶急忙缩到南宫星身後,躲开了武烈那炯炯有神的目光。
“我八岁算命,相师说我这辈子好运多,大劫多,运是桃花运,劫也是桃花劫,合该我为了心仪姑娘四chu奔波,为她们两肋插刀。”南宫星听他有相助之意,口气也柔软许多,拱手笑道,“如此也并非都是好事,在下chuchu受牵绊,可不如公子这麽洒脱。”
武烈大笑三声,道:“少来这套,随你送多少高帽,我也不会服气的。要不是我身份在这儿,不方便行走江湖,一定比你更能招蜂引蝶。”
南宫星忍不住笑道:“公子莫非觉得招蜂引蝶是什麽好话?”
“话好不好,看说在什麽地方,你我都不是什麽好东西,招蜂引蝶算是求仁得仁,有何不可?”武烈跳下院墙,转头看向罗傲,“姓罗的,本公子觉得南宫星的馊主意马马虎虎还能凑合用,你怎麽说啊?”
罗傲唇角微微抽动,面颊略绷,却不敢发作,只能拱手道:“属下仍有担忧。”
武烈摆摆手,“那你忧你的,我回头去找玉若嫣,我们几个查,你把那帮嫌疑重的都给我备好咯,本公子提人的时候要是不顺,第一个便来找你。”
罗傲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只能低头应道:“是。”
南宫星见状,暗暗感慨,官场比起江湖,果然还是水深得多。难怪师父常说师公不易,比她打理如意楼要凶险艰难数倍不止。南宫星那时当然不信,如今,才隐隐有了点感触。
武烈脸上神情才刚露出几分得意,罗傲又擡起头,朗声道:“此事干系重大,还请五公子容许,属下要先向二公子禀告一声,方能定夺。”
“拿二哥压我麽?”武烈面上一寒,一股逼人气势从神情中透出,“罗傲,你来了这儿之後,越发没大没小了啊。”
罗傲仍道:“若是不先禀告二公子,越权允诺,才是没大没小。”
武烈忽而擡手,啪的一声脆响,在罗傲没受伤的那边脸颊打了一记耳光。
此时围观人群比方才只多不少,见此情景,惊愕抽气声此起彼伏。
罗傲的脸被抽得开,斜看着旁边,满眼愕然。
武烈甩了甩手,笑道:“连这个一起禀告二哥吧,看看他最後如何定夺。”
南宫星大惑不解,完全不懂为何会有此一出。罗傲即使是初出茅庐的楞头青,这种下马威,也更像是纯粹的生事挑衅。
罗傲缓缓将头摆正,双唇紧抿对武烈欠身行礼,一言不发,转身大步离去。
武烈目光一扫那些兵卒衙役,冷冷道:“怎麽,你们在这里刀枪棍棒举着,是要为你们罗捕头讨个公道麽?”
那帮官差急忙将手中兵器收起,纷纷口称不敢,单膝跪地不再擡头。
“哼,总算耳根清静了。”武烈转身站到门前,不屑道,“这种人,脸上动刀子不觉得疼,撕了他面子才知道痛。看他能不能记住这个教训,再下令给人脸上动刀的时候,能记起本公子这一巴掌。”
原来他也是来替挨了刀的下人们出气的麽?
唐远明一抱拳,疲倦道:“公子费心,唐门上下感激不尽。”
这场风波看似就此消於无形,但南宫星总觉得,罗傲此举背後,必定还有什麽深意。
到了此时,还能被揪出来的易容下人,恐怕并不能带来什麽突破性的进展。比起那个,他更在意被削掉半张脸颊的那四个丫鬟。
先前他一直觉得,紫苏、紫萍、苏木和苏叶这四个之中,必定就有文曲冒用的那个身份。
可若是这四人都被削掉了半张脸,那如何精妙的易容术,恐怕也再难掩饰本来面目。
那文曲究竟去了哪儿?还是说,中间已经悄悄掉包,将被顶替的丫鬟换了进去,替罪魁祸首受了这削面酷刑?
诸多疑云在眼前,南宫星也顾不得那麽多,看人群将散,命四大剑奴护送唐昕和霍瑶瑶回房,自己则在旁垂手而立,静等着武烈与唐门两位掌事说完。
“怎麽,南宫星,你还有事?”目送两位掌事离去後,武烈看向南宫星,眸中精光闪动,笑道,“我可想不出,你我之间,还有什麽私事好谈。”
南宫星拱手道:“在下实在不知,何时与小公子结了私怨。”
“哈,”武烈讥诮道,“你装傻的本事,和我几位哥哥快有的拼。我看中的女人,是你的,这还不够麽?要麽你今天让雍素锦来伺候本公子一夜,此後本公子与你把酒言欢,不在话下。”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小公子此言,倒像是想试试在下的功夫啊。”
“怎麽,你还敢对本公子出手不成?”武烈口中说着,忽的一声,右拳已向着南宫星面门打来。
“好大的江湖气,你当真是王府公子?”南宫星皱眉反问,擡掌一拨,靠情丝缠绵手将这拳带偏消解。
“要不你问问我老子?”武烈哈哈大笑,被格开的手臂猛然运力一震,跟着双足腾空而起,向着南宫星就连踢数脚。
斗嘴无益,南宫星仍用情丝缠绵手化解,脚下踩着步法腾挪後退。
可武烈的功夫的确有些紮手,虽然一看就是惯使兵刃的,此刻赤手空拳一样打得虎虎生风,势大力沈。
情丝缠绵手精妙有余力道不足,变招数次之後,南宫星不得不聚精会神,转为大搜魂手对敌。
武烈笑道:“好,不愧是唐门後代!”笑声中,招数一变,中宫直进,比此前竟又刚猛几分。
然而南宫星此刻已经看出,与他类似,武烈所学极杂。
杂,则不精。
同样不精,但他自幼经姨娘和亲娘的医毒两道协力用药,又有师父亲传阴阳隔心诀夯实根基,内功可不知要胜出多少。
担心切磋之中对方可能突施冷箭,女干取了当初柳悲歌的教训,南宫星单足後撤,沈声低喝,周身内力转瞬间流转变化,由阴至阳,手臂筋肉坟起,一招落日神拳劈面打去。
武烈明显吃了一惊,双臂擡起一封柔挡。
砰的一声,他双臂衣袖被刚烈真气震碎,如彩蝶舞动四散纷飞。
他也被震得向後连退数步,双眼一瞪,笑道:“好,要得就是动真格。你内力霸道,别怪我用兵器。”
话音未落,他呛的一声抽出腰间寒光闪闪的长剑,一挺刺来。
这剑势迅疾狠辣,浑然不似王公贵胄家中会教授的武功,倒比寻常江湖人的杀气还要重些。
南宫星早已习惯空手对白刃,落日神拳也并不畏惧什麽剑法,刚猛真气运在双臂,当的一声先将长剑震开,错步上前一拳打出,带起罡风犹如利刃。
被这麽一拳打中,比中剑好不出多少,武烈急忙回剑自救,反撩南宫星肩头。
南宫星低喝一声,功力外放,突前进击。
嘭!
一声闷响,武烈回封胸膛的左手如遭锤击,右手长剑都拿捏不稳,被南宫星真气震开,喉头一甜,脚下离地寸许,向後飘开数尺,腿窝一软险些立足不住。
他急忙长女干口气,压下翻涌气血,笑道:“不愧是如意楼少主,阴阳转换好生厉害。”
“阴是阴,阳是阳,不过能自如转换而已,有什麽厉害。”旁边突然传来一句不屑评判,音声慵懒酥柔,一听便知,四公子身边那位轻罗,到了。
武烈收剑回鞘,“哟,那你说说,什麽才厉害?”
“自然是阴阳融合,不分彼此,随心所欲。”轻罗从花园走出,仍穿着宫装长裙,头饰繁复,若不是口中所说与曾经所见,分明更像是个将要奔赴王公盛宴的美妇。
她并非空口白话,樱唇开合同时,那双柔白手掌从流水般的衣袖中斜斜一探,将地上两片落叶凭空女干起。
旋即,就见她十指轮拨,如在弹奏无形之琴,那两片落叶飘在掌下尺许,悬空不住转动,就在南宫星与武烈眼前,两片叶子从中分开两半,一半渐渐结上一层寒霜,一半渐渐冒出青烟,左右四半,对应位置还两两相反,简直像是在变戏法一样。
转眼间,左下右上两个半片火星一跳,焦黑燃起,左上右下两个半片覆霜碎裂,纷扬洒落。
这一手惊世骇俗的绝技露罢,轻罗皓腕一转,提起曳地长裙,款款走过武烈玉南宫星中间,娇笑道:“这次可记住了,什麽才叫厉害。今後,可莫要再打四公子的主意,否则,四公子心慈手软,我可是最毒的妇人心。”
南宫星心中暗暗一惊,自忖莫非母亲就是去找轻罗试探深浅,被误会要对四公子不利而落败被捉?
轻罗这手功夫的确配得上她所说的阴阳融合随心所欲,他仔细回想,即便是认识的前辈中,能与她匹敌的也超不过一手之数,而且,胜败犹未可知。唐月依若是正面与她交战,胜算绝到不了二成。
可他一眼望去,武烈的眼神也变得颇为复杂,像是被震慑到的样子。
南宫星等轻罗走远,轻笑一声,主动道:“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武烈冷哼一声,道:“你一介江湖草莽,能对我四哥有什麽威胁?自然是说给我听的。这女人功夫深不可测,还长得挺美,看来艳福,我也比不过我四哥。他娘的!”
他愤愤骂了一句,瞪眼看向南宫星,“你喝酒麽?”
南宫星本打算与唐远秋共饮一杯,但想到唐炫就在那边,不禁有些头痛,便笑道:“不爰喝,但也从未醉过。”
“去我住chu喝一杯?”
“不必带谁的话。”
“带你奶奶的腿。”武烈笑骂一句,“我就是请你喝花酒,也不必你自带娘们啊。走不走?”
“走。”
南宫星并不太相信酒後吐真言那一套。
但凡有些内功底子的,想要不喝醉实在是太过容易,而且,喝醉了也不说真话,他爹就擅长得很。
所以他并不觉得和武烈喝酒能得到什麽有用的情报。
他答应下来,单纯是觉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