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暂时不行。”洛拉把毛巾搭在肩上,晃了晃湿漉漉的金发,“我得先还清,平等的地位是我愿意提出邀请的前提。此外……”
她站起来,瞄了一眼床头的《90天汉语入门》,恼火地走向门口,“我至少要用他能听懂的方式叫床。肏。”
看到洛拉瞄汉语教材的时候荆小安差点张嘴说帮她强化训练一下,结果听到叫床俩字后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噎得嗓子疼。
坐在床上发了会儿楞,荆小安使劲甩了甩头,换上运动装,下去一起跑步了。
受到黑街各种变故的影响,原定六月中旬的夏日祭延后到了未定日期,毕竟原本的举办地点距离新扈不算远,那么多年轻男女密集出入的场合,真出点儿事可不是主办方担待得起的。
筹备工作一下子少了很多,放任清玉先一步回来接工作赚钱抽卡的易霖铃靠汪媚筠的协助彻底办清了自己的身份问题,虽说还是禁不起特别严格的追查,但事务所这边,一时半会儿也不怎么需要再担心那个。
赵英楠、王燕玲和汪媚筠的三方渠道先后传来可靠的内部消息,傅戎正在承受来自上层的巨大压力。
正如S·D·G的有意泄露才造就了各大组织强化人类的研究盛况,黑街盘根错节的各大势力,也并不都是顺风出洞的地头蛇。
天火以毁灭者悄悄搅局的这一手确实引发了剧烈的连锁反应,当帮派大哥等级的人物死于暗杀,彼此怀疑的同时又受到来自特安局的压力,这些已经输送出去足够多利益的黑道恶徒,终于一个个唤动了背后原本隐秘的影子。
南城区警署处于实质上的瘫痪状态,赵英楠一个办公室的七个同事,三个被抓捕两个请了长假,这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中层管理,基层警员的状况更是惨不忍睹。
而特安局在本地只有一个分部,傅戎请来的支援根本无力去维护整个南城区的治安,另外两区的警署门前雪都扫不干净,哪儿有余力去干涉那么大的瓦上霜。
再加上,新扈市的居民大都已经对黑街的情况习以为常,就算是北城区和新市区,不少手头有闲钱的人也时不时会去南城区体验一下比较“刺激”的消费娱乐。
警署中,并不乏这种“有闲钱的人”,当下的局面让他们本来就有怨气,又存在明确的生命危险,傅戎就是每小时开一次会,也提不起他们的干劲。
所以,当来自上头的力量以很正当的理由要求傅戎在限期内完成此次针对南城区的治安整饬行动时,人困马乏的特安局,可以说已经陷入了绝境。
冥王和天火在那一晚围绕张萤微产生的小规模冲突之后,似乎达成了什么奇特的共识。
于是,黑天使再次引发了一场场骚乱,毁灭者浑水摸鱼四处刺杀,入夜的南城区,已经罕见的连声色场所都有大半歇业,不少洗头巷的姑娘跳槽跟附近的AV公司合作,有的还跟鸡头弄来设备转战色情直播。
直线上升的混乱度,让新扈显露出一副要向各大边缘卫星城靠拢的颓败架势。
如果真闹到那个地步,傅戎做的事情就相当于打算给脖子上的肉瘤做个小手术,结果砍断了锁骨,还没了半边肩膀。
原本安安稳稳的脑袋,自然不会答应。
7号上午,李莞桐在华京召集警署和特安局的负责人,进行了一场不公开的会议。会议还未结束,此举就受到多名邦议员的指责。
逃避监督的大帽子李莞桐敢梗着脖子硬顶,其他参与会议的人可没有那个兴趣。
会议内容很快就被公开在各路渠道上。
只不过,在一些力量的巧妙运作下,公开的信息并没有引起什么重视。就像黑街的混乱局面,竟然一次也没有上过新闻头条一样。
如果是对地方性报道没有兴趣的一般居民,又不住在新扈,就不太可能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视线,早就被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信息占据,即便有对公共事务感兴趣的人,最容易看到的内容也是大劫难纪念日相关的各种活动筹备。
围绕着黑街产生的各条新闻,就这么保持着造成媒体压力,又不会引爆舆论的状态。
可以让大腹便便的邦议员一脸愤怒地把报纸拍在李莞桐的桌子上,又不至于让真正愤怒的民众堵了华京核心区的要道。
8号晚间,贾君竹在两次拖延之后,不得不在镜头前接受了南城区市民代表的公开质疑。
见面会后,到场的特政区议员再次强调了尽快恢复基本治安的需求。
可就在结束后离开的路上,其中一位出身新扈的区议员,被一辆忽然冲来的汽车炸弹袭击,靠保镖反应机敏才保下一命,连夜回华京住院去了。
也许傅戎还能保持冷静,但她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们,终究还是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9号上午,特安局再次开展联合抓捕行动,位于郊区的一家精神病院被临时改装成监管所,塞进去了那些嚣张到伸出胳膊求手铐的地痞流氓。
没想到,当天下午,就有匿名警员爆料,临时监管所中有犯人遭受刑讯逼供,不肯屈打成招导致死亡。
少数还在敬业工作的本地媒体在律师的召集下等候在临时监管所门口,用镜头拍下里面鼓噪的嫌疑犯,和那一声声根本无法压制的大喊。
“警察杀人了!”
“特安局的条子杀人了!”
“不招供就往死里打啊!”
傅戎手下犯的错,并不是对那些冥顽不灵的混混上手段。
而是他们把地点选在了就近的南城区,并为了方便安排了许多南城区警署的人帮忙。
他们以为之前的内部清洗已经足够揪出所有大的蛀虫,震慑剩下那些小的。
他们却不了解,在黑街这种地方,就算是金义亲自指证,也不可能把警署清洗干净。
缺乏拨款年久失修的病房摄像头损坏,放在临时监管所门口的三具尸体布满了青紫的伤痕,西装革履的律师一边擦汗一边激昂地对着镜头演讲,赶到的官员铁青着脸对一脸愤懑的特安局领队咆哮。
当傅戎满面疲倦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着录播的新闻里被一堆话筒长枪一样乱戳的她,荆小安趴在桌上,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