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啦？”许婷先一步打了招呼，唇角微微上翘，像是在笑。

但任谁都看得出来，那只不过是肌肉牵扯着嘴唇，做出的机械动作而已。

她眼里没了光，身上没了活力，简直，就像是一个明明已经熄灭，却仍在竭力散发热量的太阳。

看着韩玉梁难过的神情，她又扯了扯嘴角，低下头，缓缓说：“叶姐还是告诉你了啊……我说，你怎么提前了一天。”

“婷婷，你感觉很差么？”他过去坐到床边，指尖摸在她有些憔悴的脸上。

“还好吧。”

许婷的表情很淡，眼神恍惚，“我……好像有点分不清，我到底是什么感觉了。我就是觉得，这世界……好无趣。啊，不过你回来，我还是很开心的。真的。”

她虽然这么说，可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哪里有开心的迹象。

她犹如一个工作辛苦加班很久一身疲惫的母亲，勉强打起精神安慰担心的儿女，说着“自己不累”这种只能骗骗小孩的谎话。

“你呢，你好些吗？”她靠在韩玉梁怀里，轻声问。

“嗯。我没什么问题。毕竟别人能帮忙。”

他抱紧许婷，轻轻吻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放心，再坚持一天，十六夜去华京找李莞桐了，她有办法，能让李莞桐提前治疗你。明天，明天一切就都好了。”

“提前？”许婷看来还没迟钝到那么容易糊弄的程度，“要花很大代价吗？”

“就是恢复期变得更长，让我的治疗稍微往后拖延个几天。那根本不要紧，我能吃能喝，还有这么多红颜知己帮忙，别说拖延几天，就是直接拖延到明年，我也不在乎。”

“我在乎。”她皱起眉，不高兴的表情都比平时淡漠几分，“我想让你早点好，我都想让你排在前面先治。我……”

她说到这儿，忽然抬起手揉了揉脸，捂着半边闷声说：“对不起，当我没说。我……又在乱不高兴了。”

“就这么定了，先治你，提前治。”韩玉梁低头亲了她一下，“你就当我霸道总裁附体，这次没得商量。”

他想说点什么让许婷开心。可夏日祭上发生的事儿，他不认为许婷会爱听。

这毕竟是个小有点醋劲儿的姑娘，听他跟其他女人一起出去玩的消息，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而且，他很快意识到，语言也解决不了问题。

他只有紧紧抱着她，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体内一样，用全部的体温，去尝试烘出她心窝的暖意。

次日一早，满脸不爽的李莞桐，就被还穿着翠星石衣服的十六夜血酒亲手快递上门，送到了事务所。

“我十一点还有个会，咱们速战速决。后果你们都清楚了吧？让我透支这一次能力。”

许婷不安地抓住韩玉梁的衣袖，问：“会让老韩的治疗延后大概多久啊？”

“不好说。但最早也得月底了吧。运气不好，拖到九月也不是不可能。我很久没透支过了，那滋味不好受。要不是琪撒酱开口，你去办公室磕头我都不答应。”

李莞桐嘀嘀咕咕走近，挽起女式西装的袖子，“忍一忍，我可要来了。”

已经做好生理心理双重准备的许婷闭上眼，咬紧了牙。

这次的治疗持续时间更长，连毛孔中都喷出了净化的光焰，造成的痛苦显然更大，等李莞桐结束，许婷直接倒下，昏了过去。

透支的滋味果然很不好受，李莞桐的头上满是虚汗，踉跄两步要靠十六夜血酒搀扶一把才能站稳。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了几次，才缓过劲儿来，说：“行了，烧干净了。她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我很忙，先走了。不必送我。再见。”

不知道是不是叙旧了一下，十六夜血酒送李莞桐出门，过了很久才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许婷已经醒了。

一切恢复，完好如初。

看见那熟悉的灿烂笑脸，韩玉梁一把抱住她，毫不吝惜地用肢体语言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为了庆祝康复，许婷换了身衣服就出去买菜，决定做顿丰盛的，顺带给易霖铃和任清玉接风。

作为对十六夜血酒的谢礼，许婷还专门给冷库腾出了一大片地方，订购了一大堆做高档甜点的材料和工具。

家里两位都恢复了正常，用餐期间，韩玉梁便放心讲出了此行和袁淑娴见面的事。

十六夜血酒回去实验室那边，席间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遮遮掩掩，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让所有人把手机都放去了隔壁。

克瑞斯汀算起来是L－Club和方舟计划里的大人物，万一要是袁淑娴的猜测都不假，韩心络所有受到的怀疑，就必须设法瞒住她。

不过以克瑞斯汀这个信息生命的恐怖谍报能力，很难说天火那边能瞒住她多少事。

家庭会议的讨论结果，和韩玉梁此前的选择类似，就是等待和观望。

武学芯片本身的确是种强大的划时代产物，只要能让普通人达到许婷这两年多来提升程度的三分之一，就可以轻松造就一个截然不同的新世界。

但那只是从身体素质和寿命水平上的提升，更多是医学价值。

叶春樱就很直白地说，即便是强化适格者那么厉害的超能力，也敌不过无数现代化武器的围攻。

的确，纵使内功练出七八个甲子的逆天修为，还能肉身堵舰炮不成？

而且，任何强化武装，都不可能实现人人强大，人人平等的目标。

先强起来的，比后强起来的优越。强化程度更高的，比程度低的优越。

这世界就是一杯拥有各种杂质的液体，不论怎么搅拌、添加，造成的混沌都是暂时的，历经时光的沉淀，终归还是会分为上上下下的许多层。

只不过，下层，永远比上层更有搅混这杯液体的动力而已。

叶春樱不希望武学芯片成为搅乱这个世界的工具，但她很乐意见到，这东西作为强身健体的道具广泛普及。

而且，事务所的体量还不足以干涉那么大格局的决策，暂时也绝不可能因为袁淑娴的一面之词去跟韩心络一方翻脸。

所以，大家最后一致决定，先跟袁淑娴虚与委蛇，设法把武学芯片的技术弄到手，为此付出一定代价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