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韩玉梁在事务所见到了卫竹语。

作为已经领了执照的私家侦探，他很想让自己表现得专业一些，公事公办把委托内容确认得清楚明白，给这次北美之旅做好双方关系上的铺垫准备。

但到会客室坐下之后，他就发现，这目标比想象中难不少。

正在逐步扩散统治区的异常天气最早就覆盖着整个东华特政区，春秋极短，夏天长，其余全是深冬。

如今才八月中，离气温骤降少说还有十来天。

街上来来往往的姑娘大都还尽情展现着自己的美好身段，婀娜多姿，风景如画。

卫竹语作为曾经的职业模特，又怎么会例外。

所以，她穿得非常清凉。

在时尚圈摸爬滚打讨口饭吃，就是纯靠耳濡目染，也能把穿搭技能学个七七八八。更别说，她一看就是在专业上下过苦工的。

因此，这会儿在韩玉梁眼前出现的，是位容貌绝色倾城，身材无可挑剔，穿着直逼明星水准，妆容堪比造型师操刀的顶级美人。

别说陆雪芊那种素面朝天的会被比下去，就是才跟他会面过不久，精心打扮了的袁淑娴，也被结结实实地压下去不止一头。

这无疑是卫竹语最顶峰的状态，那种摄人的魅力甚至不曾在走秀台上出现过——作为东方朱玉的她绝大多数时候都在用浓到几乎等于面具的西式妆面来掩饰自己的真正容貌，而此刻，她的所有描画都完好凸现出了她作为古典华夏绝色的优雅精致。

不用照镜子，韩玉梁也知道自己脸上的“色迷迷指数”百分之百已经爆表了。

“喂，口水收一收。”

许婷在他面前放下茶杯，压低声音贴着他耳朵说，“你这样子……到底行不行啊？我怎么感觉要是叶姐关了监控，你这就得去把委托人按桌子上强奸了？”

韩玉梁清清嗓子定定神，把内息运转开来，保持神智清明，吐气开声：“嗯，我心里有数。”

“那，我把监控关了试试？”

“别。我这会儿禁不住考验，你们开着，盯住我吧。”

他扫了一眼卫竹语交叠在一起仍曲线修长迷人的双腿，赶紧喝了口水，压住喉间弥漫的燥热。

等许婷出去，带上房门，屋内陷入到有些诡异的安静中，只剩空调口的风声在咻咻作响。

大概三五分钟的样子，卫竹语先开口了。

“我没跟侦探打过交道。你不开口，是要我还按对待淫贼那样跟你说话么？”

韩玉梁盯着她看了这么久，多少适应了些，笑道：“我以前也都是让春樱、婷婷她们处理好所有事情，我只管干活儿。你是老相识，又指明要单独跟我谈谈，我才硬着头皮来了。你叫我开口，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硬说的话……我只能想起一句。”

卫竹语微扬眉峰，“哦？是什么？”

“你今天可真漂亮。”

“多谢。”她坦然受用，面色仍挂着那八分冷淡不改，“被你称赞，确比寻常男子叫人心喜。”

韩玉梁分明看不出她有什么心喜可言，只好顺着话头继续尬聊，“称赞的话，我能比他们强在何处？”

她唇角微翘，目光微微一闪，“你是尝遍人间绝色的采花大盗，寻常男子千百个加起来，也及不上你阅历三成。得你夸赞，自该与有荣焉。”

听不出她是诚心还是讽刺，韩玉梁略一犹豫，强行引入正题，道：“那就……说说你委托的具体内容吧。虽说我觉得以你的功夫，并不需要保镖随行。但你既然开了口，应该是预料到了什么危险吧。”

卫竹语微微后靠，拉扯一下裙摆，让侧面的开衩略略一换位置，亮出另一片大腿春光，低眉垂眼，轻声道：“我的经纪人是个怪物。我看着他跟你打到那种程度。过来之后这些年，我并没勤练武功。我如今打不过易霖铃，多半，也不是任清玉的对手。我这趟回去，要拿的所有东西，都是格雷特经手过的。我不该觉得危险么？”

他只有点头，“也对。可你那个经纪人，毕竟已经死了。”

“但天火还在。我生活的城市，可以说就是他们的地盘。”

卫竹语神情严肃，“如果我的经纪公司背后的金主就是他们，那，我要抛弃东方朱玉的身份，他们不会有意见么？”

韩玉梁思忖道：“有意见……又能如何？”

“白的，他们可以告我，我身份处理不及时，就可能官司缠身。我现在只有打零工赚的一点生活费，根本付不起违约金。要是黑的，我更没有胜算。天火在当地的影响力，比世联更大。他们真出动一群怪物把我收拾了，也没人会管。”

先前他以为卫竹语的委托十有八九是个对他的考验，可听到现在，好像她这趟回去处理身份问题，还的确是危机四伏的样子。

这应该是信息差所导致的，韩玉梁知道天火的大头目是袁淑娴，但卫竹语似乎仍并不了解。

不过话说回来，就是知道又能如何？

袁淑娴对韩玉梁好声好气，对卫竹语……

又有什么旧情可念？

保不准看她要来投奔易霖铃，觉得是个未来的强劲情敌，直接派人出手抹杀了呢。

想到这里，他试探道：“竹语，你知道天火的首领……是谁么？”

卫竹语沉默片刻，道：“我想，应该是个认识我的人吧。我最无依无靠的时候，是他们主动帮了我。而且，我隐隐有种感觉，公司上头，了解我的真实身份。许多职业模特很难回避的场合，他们都提前为我挡掉了。我可能少赚了很多钱，但，依然很庆幸。”

在心里默默给袁淑娴记上一笔，韩玉梁决定还是先不把话说穿，免得卫竹语性情执拗，记了袁淑娴的恩情，将来一不留神被策反过去。

反正等她正式入驻易霖铃的小小如意楼，就冲那丫头嘴快藏不住话的性子，没几天就全知道了。

韩玉梁的视线游弋片刻，停在她那魅人的礼服露肩一字领上，咽了口唾沫，道：“她们应该已经跟你说了，贴身保镖的工作方式吧？”

“嗯。”卫竹语很平淡地回答，“所以，我要当面听你对我承诺，你不会违背我的意愿，强迫我做任何事。”

他叹了口气，道：“我这么说，你便会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