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这两者之间可以靠进化为桥梁转变，克瑞斯汀现在……算是哪个阶段？

韩玉梁忽然很想了解一下当年那些带来灭世灾害的怪物。

转述的信息未必靠得住，他想了想，克瑞斯汀和伊娃都不是一线战斗员，说的话也都不好分辨真伪。

实体资料的话，大劫难结束后除了最高机密的备份，大都已经为了安全彻底销毁。

他至今接触到的最真实记录，还是他们在地下进入奇异空间后搞到的视频。

看来，回去后得想办法讨好一下十六夜血酒了。

办法倒是简单，就是不知道，易霖铃对SM玩法到底有多大兴趣……

午饭吃罢，韩玉梁喊了克瑞斯汀两声，原始容貌的那个终端站了起来。

克瑞斯汀本来想要就这么开始带路，结果忽然双腿一软，咕咚摔在了地上。

旁边的另一个终端立刻起身，皱眉看着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的身体，不满地咕哝：“怎么寿命比预期又低了17％。”

伊娃躲在韩玉梁另一侧，小声问：“她这是怎么了？一个分身死了？”

“克隆体的自然寿命到期了。”

克瑞斯汀代替韩玉梁回答，很随意地摆了摆手，“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这本身就是实验研究的一部分。之前取得了重要突破，我很乐意消耗一部分算力来采集数据。”

伊娃斜眼瞥她，轻声问：“你分流到那个身体里的意识，也会跟着死亡吗？”

“意识抽离太费事了，一起死掉就好。”

克瑞斯汀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口吻，“反正，在我体验过的滋味中，这种干脆利索失去知觉的死法根本不值一提。走吧，下面准备好了，跟我来。”

进入地下区域的流程比预想中繁复得多。

抵达入口后，克瑞斯汀的终端直接停在远处，为他们领路的，换成了无处不在的屏幕上克瑞斯汀的虚拟身影。

在第一个房间，他们脱掉身上所有的衣服，带着呼吸管进入一个很大的池子，在里面浸泡了一分钟。

里面的物体像是稀释的果冻，而且不会沾染在身上。

从池子另一端上去，他们换上另一组呼吸面罩，在一个小小的密闭舱里静待了十分钟。

最后，他俩在一个充满淡淡蓝色光辉的小房间里赤裸静坐了三分钟，才算是完成了下去之前的全面消杀要求，穿上了做工很奇特的防护服。

防护服主体是银色，非常柔软轻薄，连接着一个完全透明的球状头盔，后颈的位置能过滤呼出的气体。

材质很有弹性，身材好的人穿上，会透出一股浓浓的情趣风味。

只是经历了之前的一道道关卡之后，就算是韩玉梁此刻也没了多余的欲望。

经过三道气密门后，他们进入了一个空间颇大的电梯。

没有按钮，电梯运行全部由克瑞斯汀操控——这里，就像是完全属于她的蜂巢。

四处都是冷硬的电子设备，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有生机的东西。

一想到克瑞斯汀的生命就以新的形态活在这样的地方，韩玉梁的情绪就变得有些复杂。

人与非人的界限，到底在哪儿？

电梯上的数字变化得很慢，他从感官判断，是运行速度的原因。

数字缓缓从一走到十八，最后，跳动成稳定下来的十九。

不知为什么，韩玉梁觉得，这就像是已经来到了十八层地狱之下。

“我不是很想让你来这儿。”

克瑞斯汀的表情显得有些忐忑，“这世界上绝大部分人的判断主要还是依靠视觉，但……如果这就是真正的我，迟早要让你见到的。韩，欢迎来到我的家。”

他步入无声滑开的金属大门，头盔内立刻充满了过滤器无法完全解决的奇异香气。

淡粉色的雾在空中弥漫，一个巨大的池子里盛满了蒸腾出雾气的液体，四边延伸出无数触须一样的管路，通往一眼看不到头的，整齐排列着的小型透明罐。

液体是深粉色，半透明，可以隐约看到里面浸泡的大脑。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堆积在池子中的，和独立放置在小罐子中的……大脑。

一个机器人缓缓驱动轮子驶来，头上顶的屏幕里出现了克瑞斯汀的虚拟形象，用很严的口吻说：“不论多么好奇，也不要动池子里的大脑。否则会遭受应激攻击。那是纯度非常高的精神伤害，本能触发，是我最后还保留的条件反射，我无法完全控制，所以，你们最好别靠近池子。”

伊娃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光滑的防护服上发出吱吱的轻响，“那，你要让我帮忙识别什么呢？”

“往这边来。这边有我最早的一批湿件……”克瑞斯汀带着他们从无数培养罐之间的空隙往深处走去，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缓解气氛，她还开了个不怎么有趣的玩笑，“当初拿到这些湿件，有研究员说我如果靠它们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我就该把代号换成湿婆。”

伊娃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皱眉说：“湿婆不是南亚邦那边宗教传说中的毁灭之神吗？”

“确切点说，是同时掌管了创造与毁灭的主神。”

克瑞斯汀停在一组已经抽干了液体的罐子前，操作机器人打开其中一个顶上的盖子，“好了，如果你必须碰触才方便发动能力，用这个大脑试一下吧。这是最接近我原始身体的湿件。希望能让你发现什么。”

罐子里面的底座向上升起，呈现出奇异灰白色泽的大脑，就这样暴露在韩玉梁和伊娃的眼前。

“我……可以露出手指吗？隔着防护服，我怕做不到。”

“可以。”机器人挪到一旁，拿出一个透明的圆筒，让伊娃把手伸进去，在那里面解开了防护服腕部的一个奇特结构。

伊娃露出整只手，犹豫了一下，缓缓凑近那颗大脑。

最后她也没敢直接碰触上去，而是张开五指，悬浮在距离很近的地方，闭上眼隔空进行了识别。

接着，在克瑞斯汀期待的目光中，伊娃叹了口气，轻声给出了答案：“我感觉不到别的，只有……尖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