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冰焦急地问:“蓉姊姊,你看麟哥哥会出意外吗?”
林丽蓉略一沉思说:“我想不会,说不定又去追赶另一个人。”
杜冰琼鼻一哼,怒声说:“想不到这些自诩正派人物,竟对一个白发苍苍,前来送信的老人,居然能狠下心肠,暗下毒手。”
林丽蓉黛眉一蹙,说:“各派历史悠久,门徒众多,其中难免有不肖之徒,即是身为一派掌门宗师,心地阴险机诈,行事有欠光明的人,仍不在少数。”
杜冰突然急声说:“麟哥哥一定是找常大东去了。”
林丽蓉摇摇头说:“他不会去,因为常大东这时不一定就在分舵。”
杜冰不但关心天麟的安危,也关心风云手常大东,今夜三更是否抱病前去求凤坡赴约。于是,心中不安地问:“姊姊,你认为陕西分舵主常大东,今夜会去吗?”
林丽蓉毫不犹疑地说:“一定会去,根据送信老人的口气,风云手是一个宁折不屈的柔汉。”
两人一阵沉默,在心情极度不安下,等着天麟回来。但她们失望了,直到二更,仍没看到天麟的影子。杜冰有些慌了,于是万分焦急地说:“蓉姊姊,麟哥哥恐怕已去了求凤坡吧?”
林丽蓉表面沉静,实际上芳心早已忧急如焚,于是点点头说:“恐怕是去了。”
杜冰急声说:“那我们也赶快去吧。”于是,两人各自紧了紧宝剑衣着,扬腕震熄了桌上烛光,掩上房门,掠身纵至院中,腾空飞上屋面。仰面一看,天空漆黑,夜风疾劲,乌云滚滚,竟是一个暴风雨将临的阴天。看看店中,只有一两栋房屋窗上,仍亮着灯光。
丽蓉、杜冰同时翠袖一拂,身形宛如两缕轻烟,直向正南飞去。这时,街上冷冷清清,但小巷间,尚有几个卖夜食的小贩走动。电掣飞行中的林丽蓉突然对身侧的杜冰机警地说:“身后已有人跟着我们。”
杜冰听得芳心一震,回头一看,数栋房脊之后,果有数条人影鹿行鹤伏,急闪快避,向着两人追来。只见追来的数条人影,在如此漆黑的夜色下,目光炯炯,宛如无数闪烁的寒星,看来几人俱是内功极为深厚的武林高手。这时,追来的数条人影,似乎已发觉杜冰已在回头看他们,俱都极快地伏在一座屋脊之后。
杜冰立即对丽蓉焦急地问:“姊姊,怎么办?”
林丽蓉谈淡地说:“不要管他们。”说着一顿,又问:“冰妹,你脚下是否还可以快些?”
杜冰点点头说:“还可以再加二成。”说罢,两人身形骤然加快。
这时,距南关城墙,已不足半里了,城上静悄悄的,并无官兵把守,仅关上箭楼上,挂着十数盏斗大红灯。林丽蓉低声问:“他们追来了没有?”
杜冰回头一看,芳心大惊,急说:“追来了。”
林丽蓉又问:“几人?”
杜冰在心里一数,又说:“现在只有四人了,其余几人似乎轻功较差,自知追不上,都停止了。”林丽蓉没有再问,继续向前疾驰。杜冰见丽蓉没有回应,立即焦急地问:“姊姊,快想个办法摆脱他们才好。”说话之间,两人已由民房上,飞身登上城墙。
佛坪城墙,宽约三丈,箭垛高约八尺,箭楼雄伟巍峨地矗立在夜空里,十数盏斗大红灯,随着疾劲夜风,摇晃不停。杜冰飞上城头,转首一看,只见身后四人身形速度,骤然加快,竟明日张胆地紧紧追来。再一回头,见丽蓉竟沿着城墙,直向高耸的箭搂奔去。
杜冰大吃一惊,忍不住焦急地低声说:“姊姊,箭楼去不得,里面有官兵驻守。”
林丽蓉依然向着箭楼疾驰,不答低问:“他们追来了吗?”
杜冰回头一看,心头猛地一跳,急说:“是的,已经很近了。”
杜冰说话之间,两人距离箭楼已不足十丈了。突然,林丽蓉双袖—抖,身形倏然停止。杜冰未虑有此,待等发觉,身形已超前两丈。于是,急刹冲势,立顿身形,转身一看,追来的四人,距离更近了。只见林丽蓉卓然而立,厉声娇叱:“鼠辈找死,竟敢跟踪姑娘。”话声甫落,皓腕疾扬,同时发出两声极轻微的弹指声音。
就在轻微弹指声响的同时,扑通两响,闷哼两声,追来四人,立有两人栽倒城上。蓦地,杜冰身后锣声大响,更梆连声,一阵高声呐喊,箭楼内蜂涌般蹿出二十几个官兵,各持长矛,飞奔而来。林丽蓉见一切顺利,即对杜冰轻喝一声,说:“快走。”说着,飞身纵上箭垛,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杜冰一定神,紧跟纵上箭垛,低头一看,丽蓉已立在城下河边,正焦急地向她连连招手。杜冰回头再看,只见追来的其他两人,神情焦急,动作慌张,抱起栽倒城头的两人,扛在肩上,向着城内,鼠窜驰去。这时,二十几个官兵,手持长矛,直向杜冰扑来。
杜冰觉得很有趣,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继而,身形一闪,直向城下泻去。双脚刚刚落地,丽蓉立即轻喝一声,说:“快过河。”河字方落,两人身形腾空而起,双袖一拂,三丈多宽的护城河,轻而易举地飞身渡过。
城上突然光明大放,灯笼火把,骤然增加,人头攒动,喊声震天。丽蓉、杜冰知城下歇班官兵已赶上城来,两位姑娘看也不看,身形动chu,早在数丈以外,几个起落已消失在黑暗中。两人奔上官道,尽展轻功,直向正南驰去。田野一片黑暗,远近景物难辨,夜风较城内犹疾,如墨天空,宛如压在头顶上,令人心胸烦闷难忍。
杜冰想起方才城头一幕,忍不住轻轻一笑,说:“蓉姊姊,你摆脱他们的方法,真是妙极了。”
林丽蓉黯然说:“这些人确是外表和善,内心险诈之徒,他们早在店外暗中潜伏,准备追至城外,再向我们两人下手。”说着一顿,又说:“我想天麟事先出城,必是早已想到他们会有此着。”
杜冰立即不解地问:“麟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还怕他们跟踪?”
林丽蓉略一沉思,说:“我只是这样想,是否这样,我就不知了。”
杜冰忽然想起被击倒的两人,于是问:“姊姊,方才被你弹指击倒的两人,还有救吗?”
林丽蓉微微一笑,说:“睡半个时辰就醒了,我这样做的目的,旨在杀杀他们的傲气,再不要目中无人,嚣张自负。”两人谈话之间,已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密林,横卧在官道前面,左右宽广,一望无垠。
杜冰一指官道左右一带密林,说:“姊姊,送信老人说这一带都是求凤坡。”
林丽蓉点点头说:“我们先到坡神庙去看看。”说着,两人纵下官道,向着左前方密林驰去。
求凤坡是一片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地域极广,凸chu,多是密林,凹chu,多生绿草。丽蓉、杜冰两人进入密林,地势渐高,夜色愈显黑暗,林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穿出密林,即是一片方圆约里许的绿草洼地。两人一阵狂驰,瞬间已越过数个高地,刚至一座密林边沿。
蓦地,一阵快速的衣袂破风声,由地面密林中飘来。丽蓉、杜冰心头同时一震,立即停止前进身形。因为,两人俱都听出,来人不止一个,且个个内功造诣极高,显然俱都不是庸手。两人隐身树后,循声望去,只见由北面密林中,势如飘风般,一连飞出十道人影,横越绿草洼地,直向正南驰去。
当先三个灰袍老道,黑须及胸,背插一式长剑。丽蓉心想,这可能就是灰衣老人说的武当三剑了。武当三剑身后,是三个俗装老人。杜冰看了娇躯一战,三个老人中,居然有马厩看到的须发灰白,身穿麻布长衫的老人在内。
其余两个老人,皓首似雪,苍髯如银,一个身穿月白长衫,背插单刀,一个身着黄色短衫,手持铁拐,两人俱是浓眉环眼,一脸杀气。三个老人眉光炯炯,髯髯飘舞,紧跟武当三剑之后,向前电掣飞驰。最后四人,两僧,两俗,看来年龄俱未超过四十岁。
两个僧人,燕额虎目,方口高鼻,俱都体胖如牛,每人手中握着一柄极重的日月铲,看来好不凶猛。其余两人,一穿黄衫,短髭麻面,一穿劲装,马脸无须,两人俱都未带兵刃。这十个武林高手,迎着强劲夜风,越过绿草洼地,直向正南疾驰。
杜冰焦急地低声说:“姊姊,我们走错了,坡神庙恐怕还在南边。”
林丽蓉两眼依然望着已飞至洼地中间的十道人影,轻声说:“我们跟在他们身后,不怕找不到坡神庙。”
林丽蓉的话声刚落,倏然,一声凄厉刺耳的悠长怪啸,由正北方,划破夜空,逆风飘来。在如此漆黑的夜里,荒野密林中,骤然听到这声如鬼哭、似狼啤的怪啸,令人不禁毛骨悚然,胆战惊心。怪啸,沙哑悲壮,声音激昂,充满了忿怒。虽然,夜风强劲,啸声远在数里以外,但怪啸真气充沛,音质浑厚,竟能逆风飘至求凤坡的密林上空。
绿草洼地中的十个武林高手,倏然顿住身形,俱都目露惊光,转身望着啸声飘来的方向。丽蓉、杜冰两人一听啸声,不禁娇躯一战,同时脱口低呼:“他才来。”好快,两位姑娘的“来”字刚刚出口,怪啸已至北面密林的边沿。
洼地中的十个武林高手,目光一直盯着北方的漆黑夜空,林丽蓉虽看不见十人的面部表情,但他们内心的惊异,可想而知。丽蓉、杜冰两人集中目力,向着北方密林的上端望去,由于夜色漆黑,只闻啸声刺耳,却看不见对方人影。但是迎着逆风飞来的衣袂破风声,却愈来听得愈真切了。
突然,两个精光四射的小灯,由北面密林的远chu边沿,势如流星般翻了上来。任何人看得出,那是两个暴射冷电的眼睛。怪啸,嘎然停止了。啸声,仍飘荡在夜空。渐渐,一个宽大黑影,宛如一团乌云,越过密林顶端,挟着噗噗破风之声,势如电掣般,向着绿草洼地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