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鸡犬不留(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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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啸面色显出几分凝重,“看他身上好像没伤。”

“他俩都是快剑的路数,小沈慢,那自然伤不到他。”

“那你还不让我试试他的功夫。他可是如意楼北边出现过的年轻人里数一数二的狠角色,小爵爷不算江湖人,可以不管,我隐龙山庄……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袁吉微笑道:“有些人的功夫试不得。”

龙啸颇为自负道:“沈秋良的剑法的确摸得到一流的边,但我若有心杀他,也就是三两招的事。”

袁吉淡淡道:“可你无法知道,能一剑杀了他的人,到底还留有多少余地。”

龙啸话锋忽然一转,似笑非笑道:“既然你知道叶飘零武功深不可测,为何还要小沈去送死?”

袁吉一挑眉,无辜道:“是他自己追去,我还没喊,他就没影子了。你也知道,他轻功一向不错。”

龙啸哦了一声,道:“我还当是因为他出言轻薄了那个歌妓,触怒了小爵爷呢。”

袁吉微笑道:“我府上养的门客,被你说的也忒不值钱了。”

“晚上一起喝几杯?”

“好。”

骆雨湖扒着窗子,松了口气,道:“主君,那两人走了,他们不住这院子,看来是专门等你的。”

“嗯。”叶飘零坐在椅子上,双掌扶膝。

他练内功的方式与骆雨湖所知不同,既不盘腿,也不捏诀,就只是闭目坐下,少言寡语,一身筋肉绷如铁皮,还隐隐发烫,触到便震得指尖刺痛。

“明明都是来帮蓝家的,他们为何要先找你的麻烦?”等他练完,骆雨湖一边为他擦汗,一边小声问道。

叶飘零道:“江湖人大都奇怪,不必劳心去想。”

“那个小爵爷,也算是江湖人?”

“习武踏足江湖,便是江湖人。”

“那,主君,何chu算是江湖?”

叶飘零走出几步,回身,示意她准备练剑,拉开架势,道:“有争斗,没官府的地方,就算是江湖。”

“官府的人若是来了呢?”

“管得了就是有,管不了就是没有。”他招招手,叫她开始,“隐龙山庄既然到了,说明官府管不了。”

所以,此地已是江湖。

所以,袁吉已是江湖人。

可骆雨湖还是不太信。

毕竟,那怎么看,也只是个衣着华贵的俊美少年,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当初若是被他救了……

叶飘零眉梢一动,不解道:“你打自己作什么?”

骆雨湖扭了扭火辣辣的面颊,道:“我方才那几剑,分心了。”

“那也不必自伤,下一剑认真去练就好。”

“是。”她定定神,继续出力,一双短剑用得虎虎生风,心头渐渐澄明,再无杂念。

不觉日落西山,檐下灯笼顺次被丫鬟挑下点燃,上次来时见过一面、寒暄了几句的那个汉子过来,请两人过去,和夫人、少爷一起用饭。

他姓刘,是蓝宅当下的管家。

他也是夫人的弟弟,蓝景麟应当喊他一声舅舅。

通常大户人家不会让掌柜的亲舅舅来做这种打理下人的职位。

但刘管家从来的那一天,做的就是管家,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半点怨言,连每月例钱,拿都和此前管家一般,分文不多。

到了饭厅,他也守着管家的本分,不上主桌,只在旁站着指挥丫头添酒分菜。

叶飘零虽说了不必操办,桌上菜肴仍明显超出了服丧期间应有的样子。

理由倒也有。

因为龙啸和袁吉两位贵客都在受邀之列。

一张大桌,还坐了几个武林好手,看来蓝景麟为了保住蓝家上下老小,着实下了血本。

骆雨湖忍不住小声道:“主君,景麟要是把家产都花出去雇人,最后给如意楼的,岂不是少了?”

“无妨。”叶飘零端起酒杯,递到她手上,“雨儿,今晚你代我喝。”

“主君不喝?”

他左手持筷,将一块煨得酥烂的带皮驴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吃下,轻声道:“有可能出手的日子,我不喝酒。”

席间蓝景麟显得颇为木讷,大局皆被蓝刘氏掌握,在她引荐之下,落座诸位姑且算是彼此通晓了姓名。

既然是武林人士为主,一桌的焦点,自然落在了龙啸身上。

隐龙山庄平素虽不怎么参与江湖大事,但背景人尽皆知,说是武林中半个盟主,一呼百应,也不为过。

江湖中数得上的门派,除了万凰宫、天女门、清风烟雨楼这些行事古怪的正道,和七星门、逆龙道之类专门为祸江湖的邪道之外,大都会敬隐龙山庄三分。

而袁吉,则显得被冷落了许多。

但骆雨湖心不在焉吃着,留意观察,发现叶飘零的视线,只要扫过众人,最后就会在袁吉身上略停片刻。

她不禁暗想,这小爵爷生得如此俊美,嗓音又低柔好听,该不会……是个女扮男装的假儿郎吧?

凡开口的都在虚伪客套,骆雨湖哪里听得进去,要不是叶飘零说了一有机会便得多吃肉、蛋,她早就想说声饱了,回去休息。

摸摸肚皮,她悄悄夹来一条熏肉,放进口里,担忧顿顿吃得都比从前多七成,会不会生出一身肥膘。

不如晚上回去,再练一个时辰好了。

这时,一个脸色惨白的丫鬟忽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径直冲到刘管家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刘管家脸色一变,忙凑到蓝刘氏耳旁,嘀嘀咕咕。

本在强撑笑容敬酒的蓝刘氏面色一变,手中瓷盅当啷一下掉在桌上,洒下一片酒香。

旁边一个满面通红的粗豪汉子站起问道:“蓝夫人,可是找麻烦的人来了?在哪儿?叫俺去会会他!”

蓝刘氏双手按着桌边,颤声道:“没有人来,而是……不知道谁,往我家后门上,钉了两样东西。”

另一人问道:“是什么东西?”

“一只狗头,一只鸡头。”

在座大都是闯江湖的,这是何用意,自然不必解释。

不过四个字而已。

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