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乎意料的一剑,当即拖出一个狭长热辣的伤口。
叶飘零狼影幻踪身法用得虽少,关键时刻并不含糊,及时抽身,免去了断足之忧。
其余杀手默契十足,只留下一个势大力沉的环刀客,发狠逼住任二笑,剩下的毫不犹豫纷纷转身,合作夹攻叶飘零。
更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知道叶飘零的武功路数,并不似正常合围一样展开成三人犄角,或是强行绕后,三个剑客,出剑最快那个正面强攻,剩下两个,却在他两侧后方照应。
叶飘零腿上中剑,速度略减,强行刺杀要害,必定会受余下二人夹击,而施展杀意全开的血狼一剑,那二人又恰好卡在他出手后急冲而过的必经之路上。
仅看这对敌之策,就不难猜出,对手背后必定有个亲眼见过他师父冷星寒出手,并下过苦心研究的高人。
那杀性全开的一击会暂时夺去出剑者的理智。
如鲜血淋漓的狼口咬下,剑锋切割缭绕,瞬息之间杀向的只会是出招那一刻选定的目标,旁侧不管还有谁,都视若无睹,更无力顾及。
而疯狂的一瞬斩切之后,叶飘零可以从血雨之中穿过,也可以从两侧与尚未碎开的尸身交错,靠此后至少数丈的疾冲,消解此剑剩余的威势。
而那短短的须臾之间,便是他一生中最不设防的空当。
他只有退后。
杀人无算,也不会让他的命比别人多出一条。
叶飘零一边招架闪避,一边等待。
那三人不是一心同体,也不可能出娘胎就在练这种对付不了其他人的奇怪阵法。
他一定能等到破绽。
他练的是快剑,却从不缺乏耐心。
幸好,刚才那一剑上没有淬毒。他运往伤口的内息,除了挤出一些污血,闭伤镇痛,暂未起到其他作用。
转眼二十余合过去,两人的剑锋已经不再相交,都在寻求将对方一击毙命的杀机。
叶飘零,也已退出将近十步。
这时,那边的刀客忽然发出一声惨呼。
面对叶飘零的三人不敢转身,但面色都随之一变。
方才任二笑已经只有自保之力,怎么短短片刻,就将同样长于守御的对手击毙?
叶飘零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总是要为妹妹奔波的好二哥,算是尝了一回有妹妹的甜头。
任笑笑绕了个远,从侧面悄悄接近。她二话不说,解下外衣兜了一大片沙石泥土,先撒一把暗器出去,旋即双手狠狠一抛,丢向那个刀客。
那人刀法精湛,听到风声,反手斜撩,咔嚓一声,斩开劈头盖脸无数尘土。
他知道任二笑的阔剑削来非同小可,急忙展开身法,就地一滚,却没想到,滚了一身的铁蒺藜。
他痛哼还没出口,任二笑的阔剑已经当头劈下,给他切成了凄厉惨嚎。
喘息着坐倒在地,横放阔剑,任二笑立刻拿出伤药和恢复元气的丹丸,嘴里咽着手上涂着,只盼能将方才全力一击的亏空补回,好去给叶飘零助阵。
但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已经去了。
任笑笑知道自己武功不济,也不接近,就那么冷着一张脸,捡起地上铁蒺藜,恶狠狠道:“老娘好容易又相中个男人,你们三个打一个?是要我熬成老姑婆么!吃我五毒追魂钉!”
那铁蒺藜就是最简单的四头锥,屁的毒也没有,但兵不厌诈,说是追魂钉,有本事别信呀?
袭击者事前大概是做过侦察,对可能遇到的敌人都有预案。
只无奈,任笑笑不是如意楼的门人,她二哥对别人也没讲过,此次参与为了保护她,种种信息都有所隐瞒,此刻倒成了一支奇兵。
为快剑客护两翼的杀手不得不分出一个,转身应付暗器,这种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分辨来的是什么东西,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挥剑磕开打落。
噗的一声,却是个拳头大的干土坷垃在剑上碎开,顿时弥漫开一片黄褐尘雾。
本就残了一翼的快剑客陡然感到面前压力剧增,杀气如同有质之物,压得他竟连剑尖都是一歪。
他大好局面被如此轻易破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眼见叶飘零剑锋锐不可当直取要害而来,怒喝一声,竟将护在另一翼的帮手狠狠一拽,丢向对手,跟着脚下一转,林枭般直扑任笑笑。
任笑笑平素小打小闹招惹的都是些三脚猫水准,一、二流的高手她有自知之明,绝不真去柔撞南墙找死。
此刻那快剑在她眼里,简直好似晴空降下一道霹雳,面前不过冷光一闪,寒气已到鼻尖。
这他娘的便是真正的用剑高手么?
她浑身一凉,连吾命休矣四个字都来不及放进脑海。
跟着,她听到一声低喝。
仿佛喊的是不准动。
那声音跟着剑一起来的,她觉得来不及。
可她就算不想听,这会儿也动不了。
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动。
她女干气,觉得这应该是她人生最后一次喘息。
那口气还没呼出,她又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淹没了。
又黏,又腥。
噼里啪啦,那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剑客,忽然就变成了地上的碎块,还有几个部件,撞在她的身上。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可能只有两个呼女干,也可能过去了数个春秋。
叶飘零的嗓音,从她背后响起。
“我方才有些收不住,你伤到了么?”
任笑笑缓缓转过身,整个人,被血泼成了半个猩红的影子,裤管黏在腿上,收出纤细的轮廓。
跟着,她咧嘴一笑,语调发颤,却透出一股微妙的妩媚,“我被你割伤好几chu,留疤嫁不出去了,你得赔。”
叶飘零的眸子微微发亮,唇角勾起微笑,道:“等我验过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