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贴着柳织烟的大腿钉在桌上,卫香馨压抑怒气道:“你如何能是小师叔的对手?”
柳织烟哆哆嗦嗦道:“小师叔祖……其实颇为风流。我撞见过她因为这个跟陶师叔祖吵架。陶师叔祖告诫她不可再对未出嫁的同门晚辈产生欲念。我和小师叔相好了这么久,想勾引她,实在不难。师叔你洁身自好,兴许不懂……女子到了动情之际,定是昏头昏脑,心醉神迷,我……再出手偷袭,她……哪还有反抗的本事。”
她扭头看一眼邓佩芽的尸身,恸哭道:“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是我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师叔……你为何对小师叔如此狠心。她说破天去……也只是知情不报而已。”
卫香馨凄然一笑,拔出匕首,抵着她的脖颈道:“狠心?狠心的是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我先前还以为小师妹是被迫自尽,才会在死前留下那张书签,指点我想起你来。哪知道……她是一腔真情待你,真心想为你顶罪!她以为我们想不到她和你的奸情,写的这张书签,是对你表露的心迹吧?”
柳织烟指尖颤抖,拿起了卫香馨摔在她脸上的那张书签,只看完第一句,便泪流满面,惨叫一声,倒在桌上。
“这是她专门用花蕊书绣的遗言!你给我好好看看,看看你都害死了谁!”卫香馨双目含泪,又将绣册狠狠摔在她身上。
柳织烟嚎啕大哭,一边擦泪一边看向那些遗言,眼见双目之中光芒暗淡,一股死气,渐渐盈满绝望眸子。
“你还不准死。”卫香馨咬牙切齿,揪住她的头发,一字字道,“那个杨青居心叵测,八成便是幕后主使的麾下走狗。你既然对他提了赏秋大会,他兴许会来找你。”
柳织烟泣道:“那又如何?即便这一切都是杨郎的谋划,朝廷打算动手,百花阁难道还要抵死不从么?”
卫香馨冷哼一声,道:“若是朝廷有意,必不会如此布置,请一班魑魅魍魉,兴风作浪。只消光明正大下令,不论南境北关,东海西域,我百花阁一众女子,几时落后于人过?既然走了江湖邪道,那我等,也只好以江湖方式抵御。他杨青是紫衣卫也好,飞鹰卫也罢,总要将他找来,问个分明,才对得起这一条条人命!”
柳织烟缓缓闭上双目,呜咽道:“他没有骗我……没有……”
卫香馨满目厌恶,拿出一颗药丸,捏开她嘴巴拍进去,托颌顺脖一压,让她吞下,跟着拿来一条绳索,将她细细捆好,塞住嘴巴,摆在邓佩芽尸身旁边。
“宗门不幸,叫你见笑了。”她收拾停当,看向过来帮手的叶飘零,叹道。
“柳织烟没有撒谎?”叶飘零直率问道。
卫香馨沉吟片刻,“兴许还有隐瞒未说的地方。但大致脉络,应当不假。那个杨青,对她说的也未必就是真话。甚至连他们的奸情,张七都未必并不知情。”
“哦?”
“张七是代表天道拉拢杨青一方,这种密谋合作的关系,怎么可能拖上一年半载没有结果。以张七后来对烟儿愈发恶劣的态度,还有了让她献身讨好某人的打算,我觉得,她和杨青的事,说不定是被默许的。杨青一方和张七,兴许早已谈成。”
卫香馨目光炯炯,扫过屋内两具尸体,纤长五指,缓缓紧攥成拳:“敢在飞鹰卫地界犯下如此凶残的灭门大案,不管是你们如意楼,还是他们天道,都太过嚣张。如今,我倒是想通了。若这灭门案本就在飞鹰卫的默许之下,由天道动手,嫁祸如意楼,便合乎情理得多。”
她打开地窖的门,忽然之间,显得无比疲倦,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可……飞鹰卫的主人,远比小爵爷袁吉可怕得多。忠安候袁福,岂是百花阁……开罪得起。”
叶飘零走上石阶,“查实是他,便和你们百花阁再无关系。”
“哦?”卫香馨蹙眉跟上,略显不安。
叶飘零头也不回,淡淡道:“我已拿了报酬,害卧虎山庄被灭门的,便是当朝天子,我也要杀。”
卫香馨蹲下关好地窖,挂上铜锁,百般叹息,凝成双目氤氲一片。
她缓缓站起,望向叶飘零将要投入黑暗之中的背影。
“师叔你洁身自好,兴许不懂……”
耳边响起了不久前柳织烟略显赌气的话,卫香馨目光闪动,高声唤道:“叶飘零。”
他回头,皱眉,“代阁主还要去哪儿?”
她面上一热,生出几分怯意。
可满心繁杂思绪,叫她如何也压不住那股放纵冲动。
“你今晚,还有空闲么?”
叶飘零道:“已没什么事要做。”
卫香馨定了定神,款款走去。
“我房中还有半坛百花酿,可愿陪我,饮上一杯忘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