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面观望的那个部下垂着长绳辅助,一见下面动起了手,便扯索一跃,持剑纵身而下。
八个弟兄不知不觉就没了五个,让他在下落的时候都在怀疑,究竟哪一边才是以害命为生的杀手?
他详细算过,从这里跳下去帮忙,以他的轻功,只要在中途借力三次。
啪,他的脚踏在山岩上,虎口略松,再次握着绳索向外一跃。
嗖!
一道寒光飞来。
他本就在防着下面,但这道暗器打得实在没什么准头,他连躲都不必,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想,看来叶飘零得手这么多次,不过是运气较好罢了。
然后,他握紧绳子,准备再次借力。
手上轻飘飘的,什么也没借到。
他愕然转头,才发现刚才那他以为丢偏了的匕首,已经割断了他的绳子。
他紧紧攥着那段绳子,惊愕地看着弟兄们所在的平台从眼前闪过。
原来,他就是第六个。
他猜错了。
悠长的惨叫还在空中回荡的时候,燕逐雪已经一剑割掉了真正第六个对手的头。
摔成一滩烂泥的他,实际是第七个。
那高大男子脸色铁青,抬脚踩住自己刚丢在地上的巨石,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一流高手之间的生死之战,任何一刹那的疏忽都会致命。
更何况,他明明觉得没做下什么特别疏忽大意的事,带来的八个精锐杀手,就已只剩一个独苗。
强行靠对死亡的畏惧压下了激荡的怒火,他从齿缝中缓缓道:“叶飘零,果然名不虚传。我血灵岛上九死一生训练出的杀手,竟被你当做孩童一样戏耍。”
燕逐雪冷哼一声,道:“少给脸上贴金,被耍得剑都不拿去搬石头的,不就是你么。”
那个高大男子脸色又是一变,眼中杀机不掩,道:“燕逐雪,清风烟雨楼面子虽大,我戮仙城却也不放在眼里。你出言挑衅,是想替情郎接下我的挑战么?”
燕逐雪手握剑柄,挡在骆雨湖和石碧丝身前动也不动,冷笑道:“一,叶飘零不是我的情郎。二,你要是胆气泄了不敢再找叶飘零挑战,我才不屑跟你这样的废物过招。三,戮仙城这名字,我师父师伯不曾提过,不知是哪个荒僻角落扯大旗的游魂野鬼,清风烟雨楼的面子,你也配看?”
石碧丝退后半步,跟骆雨湖对望一眼,交换了灵动目光中的笑意,不约而同想,这燕姑娘怕是想把一路上口舌受的气,都撒在这倒霉男人身上。
那男人嘴唇都在微微哆嗦,旁边最后一个手下已经怒极拔剑,喝道:“副城主!她也忒不将咱们戮仙城放在眼里了!你只管去跟叶飘零动手,我来帮你挡下这个贱婢!”
他抬臂一拦,沉声道:“你们八个分进合击,还有一战之力,仅剩你自己……不过是去送死。罢了,叶飘零,天色已暗,就叫清风烟雨楼的高徒做个见证,你我一决生死,如何?”
叶飘零收起手上砥石,抬眼道:“和你?”
“不错。在下血灵岛戮仙城副城主,与你较量一场,总该够格。我若胜,保证绝不动那三位姑娘半根寒毛,只将胡雨洛带回去交差。若你胜……我最后这个部下,便告诉你们,小爵爷,之后还给你们准备了什么陷阱。”
燕逐雪看向叶飘零,目光锐利。
叶飘零缓缓抬起剑尖,淡淡一笑,“燕姑娘,这班人九个一起等着咱们的时候,恐怕不介意以多打少。如今咱们不过是二对二,你可有意见?”
燕逐雪眼神一宽,瞬间杀气四溢,看向那副城主,冷冷道:“没有。”
那副城主终于破功,抬剑指着他怒道:“叶飘零!你是不是怕了我!”
“是。”叶飘零身形一晃,趁着他这一指乱七八糟毫无起手架势可言,已如电光般闪去。
副城主倒不至于猝不及防,见他连出手一击都要专挑最占便宜的刹那,怒气更盛,向前一迈就要正面迎击。
可他之前讲话的时候,右脚一直踩着那块被放下的巨石。
武林成百上千种腾挪闪避的临敌身法,绝无一种起步的架势是双脚一高一低。
他高低不稳,心绪不宁,发力丢石头搬石头凭得都是一口真气硬灌,手臂岂能不受半点影响,一剑迎出,绝不超过七分水准。
当!
金铁交击,清脆一响。
叶飘零一剑被挡,当即斜窜半步,锋刃斜扫,反撩对手左肋。
这本是那副城主空门最多的一侧。
但他的眼中,浮现的却是阴狠的喜色。
噌的一声轻响,他左手中已多了一把薄而锐利的短剑。
那短剑比骆雨湖袖中所藏的还要小,剑刃极窄,没有护手。
可在这位副城主的左手中,远比毒蛇的信子还要危险得多。
江湖中并非没有子母剑的高手。
但正统武学之中,长剑为锋,短剑代盾,一攻一守,讲究的是滴水不漏。
而副城主的左手,才是他浸淫二十余年的看家绝学。
一寸短,一寸险。
他最喜欢对付的,就是总在瞬息之间抢攻空门力求一击毙敌的剑客。
他长剑回卷,不叫叶飘零再有退路,左手锋锐一片光幕交错斩出,密不透风。
那柄短剑寒光渗绿,一看便是淬毒利刃。
但他没想到,叶飘零的顺势反击,竟是虚招。
长剑斜划半途,叶飘零忽然急冲,本该攻向副城主的一剑,竟鬼魅般直指他后方仅剩的那名部下。
副城主怒不可遏,一声“找死”还没骂出口,身躯忽然感到一片彻骨寒意。
他全凭高手本能硬生生收力,双剑交错拧腰护住要害。
旋即,他看到了燕逐雪的清风十三式。
清风逐雪,融冰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