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形,傻子也知道这要逃的便是那个“狐仙”,呼喝声中,一众武人齐齐跃起,展开轻功便要去追。
那女子人在半空,头也不回向后一甩手,密密麻麻一片黑点便劈头盖脸打了过来,娇叱道:“吃我唐门毒砂!”
蜀州唐门虽还是个新晋势力,但其用毒、暗器之精,早已远近闻名。
一听是唐门毒砂,追击者急忙闪避抵挡,有些被打中了的,惊叫着啪啪拍打,顿时乱作一团。
袁忠义暗骂一句蠢货,真要是粘着就中毒的毒砂,那女人还敢直接用手抓么?多半不过是一些炭渣。
白道冲清啸一声,从那群乱了阵脚的江湖人头上飞掠而过,怒喝一声妖女,拔剑出手。
不过断龙剑派听名字就知道是威猛路数,白道冲在这样的门派中混出了一个“灵虚剑”的绰号,要么是学艺不精,要么,恐怕就是带艺投师。
眨眼间,剑光密织成网,兜头罩向一跃之力已尽的“狐仙”。
那女子也不着慌,左掌一晃,已将一副闪着银光的手套戴上,转身便是一挥,当的一声隔开了锐利剑锋。
白道冲虚点数招,也不急着抢攻,只是缠斗游走不叫她逃脱,高声道:“这妖女内力深厚,大家小心!”
“白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袁忠义知道差不多也到了时候,飞奔几步,掌中扣着的碎石哧的一声破空而去。
那女子果然采阳补阴已久,内力极强,挥手间右掌也戴上了那银丝手套,横臂一震,便将碎石弹飞到一旁。
袁忠义有心较量一下,展开醉仙步法,急速欺近,对着那女子就是一招望月掌正面拍落。
那女子实战经验颇丰,抢先一招逼退白道冲,左足一顿,便和袁忠义结结实实对了一掌。
这种走采补邪道的武林人士,最自傲的必定是一身强横内力,所以他出手之前就知道对方绝不会闪避或者侧面格挡,一定会柔碰柔迅速解决一个对手。
只是他没有算到,这女人身上的阴寒真气竟然浑厚到比他还高出许多。
幸好《不仁经》对阴柔内力天然就有海纳百川般的抗性,袁忠义一感觉对面更强,便收功借力倒飞出去,做出受了内伤的样子闷哼一声,撤出丈余,就地一滚倒在地上,心想,白道冲八成也顶不过三招了。
红罗娇中的强者,果然小看不得。
如他所料,白道冲连出数剑,却沾不到那女子裙角。就听一声娇笑,她双掌一合,已将剑锋夹在中间。
白道冲猝不及防,急忙向后猛抽。
不料那女子这一夹,竟已将剑尖震断,犹有余裕笑道:“小郎君可不够柔朗哟,本姑娘一夹,你便吃不消咯。”
那声音甜腻温软,恍如一条嫩嫩舌头,在耳孔中轻柔转动,令男人头皮发麻。
她抬手将剑尖一甩,白道冲闪避不及,痛呼一声,右肩被对穿而过,鲜血淋漓从屋顶摔了下来。
那女子咯咯笑道:“真当本姑娘要跑么?最厉害的穆随舞,已经被毒倒了,你们这些见了本姑娘脸的,一个也别想活!”
袁忠义暗暗赞同,露了形迹,的确就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可惜,这女人的运气实在是不够好。
那女子在屋顶走了几步,杀气四溢的美眸向着方才打算追杀过来的男人们一横,娇笑道:“刚才那么急着要来欺负人家,怎么这会儿又都不敢来咯?不想让本姑娘也夹一夹你们的宝剑么?”
话音未落,她纵身一跳,反而跃向人群,看来的确不打算留下活口。
众人惊呼声中,袁忠义双掌一拍,拔地而起,凌空拦住,一掌打向那女子胸膛。
她酥胸一挺,跟着一掌接上,雄浑掌力在半空一交,一声闷震,两旁屋檐竟都跟着晃了一晃。
感觉到袁忠义的内力也非常浑厚,那女子微感讶异,下坠中将另一掌打出,显然已催动了全身真气。
宛如千钧巨石压来,袁忠义长女干口气,强行顶住,跟着,微微一笑。
穆随舞已幽魂般出现在那女子身后。
“余光”无形,“死灰”无影,双剑无声无息刺出,就像一道拂过树梢的春风,温温柔柔,吹上那女子细嫩白皙的脖颈。
那女子得意的娇笑,忽然变得僵柔。
袁忠义双足踏实,怒喝一声再度发力,已经无法再运用真气的对手,顿时好似断了线的风筝,远远飞了出去。
只不过,把头留在了原地。
穆随舞微微侧身,避开喷过来的血,将双剑一甩,别回腰间,缓缓道:“有劳袁少侠出手相助。”
袁忠义忍着气血翻涌,恭敬道:“不敢,白兄出力更多,要不是他剑法精绝,将那妖女缠住,可轮不到我出手阻挡。”
穆随舞微微一笑,摇头道:“我是指你叫她提醒我拿好净血丹的事。这妖女果然一早就准备放毒。”
袁忠义仍不居功,拱手道:“前辈江湖经验丰富,武功超群,这种下作手段,即便没有提醒,想来也伤不到你分毫。”
贺仙澄已经推开了门窗,在下面道:“是啊,前辈武功高强,光靠闭气就顶了过去,那些净血丹,都用来救人了。”
穆随舞不再多言,颇为赞许望了他一眼,便下去出手封住白道冲经脉,为他止血。
两个跟来的飞仙门女弟子纷纷摸出身上的伤药,争先恐后帮忙。
袁忠义跟贺仙澄为那些怀疑自己中了毒砂的人检查一番,确认无事之后,白云镇的“狐仙”作祟,便算是走向了尾声。
回到山上,穆随舞不出所料,说对江湖有几分厌倦,打算在飞仙门里多呆一阵,指点林香袖武功。
贺仙澄要与张红菱北上,跟着袁忠义去见张母,既然顺路,便随口邀请白道冲和鹿灵宝同行。
白道冲右肩受伤颇重,剑法几乎不能使用,鹿灵宝武功也就比贺仙澄好些,有他们一起,这对儿小情人自然能心安许多。
只是贺仙澄点选的随行师妹,恰好是两个对白道冲颇有企图的年轻姑娘,鹿灵宝心里有气,却不知从何撒起,大半日的准备中,脸色都极不好看。
晚饭前,贺仙澄带着伤药过去探望,鹿灵宝仍冷着张脸爰答不理。
不过对付这种没什么心机的小姑娘,贺仙澄说是手到擒来也不为过,给白道冲换好伤药,一起来到外间,故意长吁短叹,引得鹿灵宝开口询问,趁机抱怨几句袁忠义生性风流,见一个爰一个,连妻子都要娶俩,便让鹿灵宝顿时同仇敌忾,改了态度。
不多时,她们便手牵着手,坐在堂屋椅子上,亲亲热热姐妹相称。
看鹿灵宝气得直抹泪,贺仙澄柔声道:“妹妹,男人从来都是如此,你若为此气坏了身子,反而不值。其实越到这种时候,你就越该让白公子感觉到你的好。我这些同门师妹,没什么别的本领,不过是温柔体贴,不知廉耻而已。你若能胜过他们,凭你和白公子数年情意,难道还会被她们挤下去不成?你要是一门心思只知道生气,大叫大嚷,大吵大闹,只会让白公子更快倒向她们。”
鹿灵宝委屈道:“可我……我平日在他身边,已经拼命做出温柔乖巧的样子了,我就是知道他喜欢这样的,才一直忍着。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啊?”
“白公子受了伤,照料伤口,那是极亲密的事。妹妹,这便是你的天赐良机啊。”贺仙澄谆谆善诱,“咱们女人遇到这种事,不能把男人往外推,还是要往自己怀里拉。”
“我……我……姐姐你方才也看见了,我笨手笨脚,包扎伤口换药都弄得他好疼。你那些师妹做起这种事来,准保比我利索。到时候,反而把我比下去了。好姐姐,你就换两个带……好不好嘛?”
贺仙澄微微一笑,“咱们同病相怜,我自然要帮你。但此次远行,门主安排人手,首要就是自愿。我总不好忤逆门主的意思。但你不必着慌,照料伤患,她们两个的药,可及不上我。”
“哦?”
她知道差不多是时候了,便取出一个扁扁方盒,打开交到她手上,轻声道:“这六个格子,装的是飞仙门疗伤奇药,凝云霜。你用这些照料白公子,绝不会输给我那两个不识好歹的师妹。”
“真的?”鹿灵宝大喜过望,“这药该怎么用啊?我学得会么?”
“简单得很。”贺仙澄凑近一些,轻声道,“明天起每日三次,清晨日出一次,傍晚日落一次,子夜寒气最重时候一次,按照颜色从深到浅的顺序,每次喂他一格,六格喂完,筋骨皮肉生长都会加快,这药炼制不易,那些师妹,平常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鹿灵宝皱眉道:“只是喂药……他能感受我的好么?”
贺仙澄微笑道:“我早为你找好了借口,此药乃是至阳之宝炼制,须得用女子津唾含化,方能喂男子服用。实不相瞒,当年我就是用这药,与智信趁机亲在一起。你和白公子到时候唇舌相对,缠绵亲吻,我再把两个师妹看管得严些,你说说,他心里还装得下别人么?就算之后还有什么歪心思,咱们第三天的路程就要分别,我那两个师妹有心无力,便再也碍不到你了。”
鹿灵宝满面羞红,但眼中还是禁不住浮现出浓烈喜色,将盖子一合,羞答答揣进怀里,轻声道:“那……我明天早上……就先试试。”
贺仙澄微笑起身,柔声道:“嗯,明早出发之前,我等你的好消息。”
那一盒药中,前五格的确是凝云霜,内服疗伤,极为好用。
只不过,最后一格,被替换成了迷心蛊与焚身蛊。
后天子夜,鹿灵宝满心欢喜将这药喂进师兄口中之后,狐仙,便要来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