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握着茶杯的手却紧绷起来。</p>
“姑娘，你是哪里人？”</p>
大肚子妇人问道。</p>
银莲笑道：“我是大宛乡人，今天正好来串亲戚，没想到……”女人低头啜泣。</p>
妇人连忙安慰：“没事的，在我这里很安全，那恶霸不会找来的。”</p>
“谢谢大姐。”</p>
银莲点了点螓首，随口问道。“大姐你丈夫呢？”</p>
妇人神情苦涩：“这院子其实是我们一个过世亲戚的，我们并不是京城人，我夫君前些日子来进赶考，本来我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可不知怎么的，他一直没出现。”</p>
进京赶考的书生？</p>
银莲轻轻点头，但下一秒，她忽然美眸一缩，装作无意问道：“大姐，你夫君叫什么名字？”</p>
“他叫严世美。”妇人笑道。</p>
砰！</p>
银莲的脚不小心踢了下桌腿。</p>
她连忙问道：“那个……你们就没报官吗？”</p>
“报了，可府衙那边不管。”</p>
妇人说到这里，眼眶红了。“后来我又去六扇门，幸好遇到了一个善心的大人说会帮我们找。”</p>
银莲脸色阴晴不定。</p>
人生真是巧啊，没想到前些天被她杀了得那个书生竟然是这妇人的丈夫。</p>
望着妇人的大肚子，她撇了撇嘴。</p>
自家夫人怀着孕，竟然与老娘勾搭，还说要娶老娘，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p>
“姑娘，您先坐，我去厨房做点东西给您。”</p>
妇人起身说道。</p>
银莲忙感激一笑，目送着妇人离开后，轻吐了口气。</p>
“姐姐，追你的那个恶霸凶不凶，他是大坏蛋吗？”</p>
小女孩凑到面前，好奇问道。</p>
望着眼前晃来晃去的不对称辫子，银莲努力移开目光，笑道：“他是大坏蛋。”</p>
“姐姐，他会不会天上飞，他是不是长得三头六臂。”</p>
处在幻想中的小女孩对任何事物都表现出好奇。</p>
“他没有。”</p>
银莲深呼吸了口气，将小女孩推开，“小妹妹你快休息去吧。”</p>
“姐姐……”</p>
“……”</p>
银莲手指开始诡异的弯曲，她努力想要克制自己，但眼睛却死死黏在那对辫子上。</p>
这时，她忽然看到桌上放着一把剪刀。</p>
她悄悄的捏在手里。</p>
小女孩浑然不知，仰起精致的脸蛋继续好奇追问：“那个大坏蛋他吃不吃人，他是不是会吓哭小孩子。”</p>
“他呀，会吃人的。”</p>
望着小女孩粉嫩的脸蛋以及脖颈间细腻的肉，银莲忽然想起了那个狐狸。</p>
它是吃人的。</p>
而且它曾经说过，非常好吃。</p>
要不……</p>
银莲嘴角泛起一抹癫态般的笑容，轻抚着小女孩细腻的脸蛋，喃喃道：“这可是你自找的，不要怪姐姐哦。”</p>
说完，她手持剪刀狠狠朝着小女孩头顶刺了下去！</p>
半个时辰后。</p>
厨房里。</p>
妇人望着面前的一锅香喷喷的肉，舔了舔嘴唇：“挺香的。”</p>
她端起锅，来到客厅内，对晃着小腿儿哼着曲子的小女孩说道：“去，把碗筷拿过来，今天有口福了。”</p>
小女孩高高兴兴的拿来碗筷，对脚下的鲜血视若无睹。</p>
“让你弟弟先吃，他现在正在长身体。”妇人摸了摸大肚子，笑着说道。</p>
小女孩很听话的点了点小脑袋。</p>
她的嘴角露出两个尖牙。</p>
如狼似狗！</p>
一家人温馨的坐在餐桌前，品尝着晚餐。</p>
※※※</p>
金色的阳光倾洒而下，成片地投落在暗沉的墙壁上。</p>
这是平阳王府。</p>
经历过混乱后，此时的平阳王府已经被查封了，院内空无一人，安静的就像是一处隔离的世界。</p>
经过陈牧同意后，孟言卿鼓起勇气回到了这个曾经噩梦般的地方。</p>
她轻抚着冰冷的墙壁，慢慢走着。</p>
努力想要将小时候的记忆翻找出来，可惜模糊的只剩下那些灰暗恐惧的记忆碎片。</p>
直到她走到一处被四面铁栅栏封起来的小院。</p>
那不愿挖掘的记忆涌现而出。</p>
那年，母亲要带着她离开，父亲同意了，但必须让母亲通过一场考验，而这个考验便是——</p>
让母亲去跟一只狼搏斗。</p>
没有任何武器。</p>
以一个柔弱女人的身份，去对付一只饿极了的狼。</p>
只要母亲能将这头狼杀死，他就放她们离开，以后再也不会纠缠。这怎么可能成功啊。</p>
可母亲却同意了。</p>
于是那天她看到了人生中最不愿翻起的回忆。</p>
平日里柔弱不堪的母亲，在那人好似变了一个人，她比那只狼更凶猛的像是一只狼。</p>
她唯一的武器就是牙齿。</p>
当她腿上的肉被狼咬掉，当她的手臂被狼拽住，她还是不肯放弃，最终活活咬死了那头狼，可笑啊，这怎么可能发生，但真的就发生了……</p>
他还记得当时父亲说过的话：</p>
“你看看你现在的母亲，像不像是一头野兽，人啊，终究和兽没有区别，兽性永远磨不掉的。”</p>
是的。</p>
当时她同意父亲的话。</p>
因为在她眼里，母亲真的就是一头兽，让她害怕，让她陌生。</p>
甚至于往后一段时间内，她都害怕面对母亲。</p>
然而后来她才明白，母亲并不是兽，她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才如野兽一般。</p>
兽和兽，终究是不同的。</p>
孟言卿将自己的脸颊轻轻贴在冰凉的栅栏上，喃喃道：“娘亲，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p>
泪水冲刷而下，好比岩石里渗出来的水珠。</p>
对了，那天洪知凡及时赶来了。</p>
在他身边还有一位比他年长两岁的小姐姐，大概也就十二岁左右，长得可漂亮了。</p>
至于多漂亮，她却想不起来。</p>
娘亲最后已经没有力气带着她出来了，是洪知凡和那个小姐姐帮她们。</p>
那天好像飘着小雪。</p>
随着深厚的大门缓缓开启，她和娘亲在洪知凡和小姐姐的搀扶下走出了这座深宅大院。</p>
落日的尽头升起橙黄色的蛇状烟花，一朵又一朵，映照着整个京城。</p>
娘亲露出了笑容，望着天上的烟花说道：“小卿，今天是除夕日，从今天起，一切都变了。”</p>
除夕……</p>
当时九岁的她怔怔望着天空美丽的烟花，看得出神。</p>
“你叫小卿是吧。”</p>
漂亮小姐姐从远处小贩拿来买来一根冰糖葫芦放在她的手心，笑道，“以后你要好好保护你的娘亲，知道吗？”</p>
冰糖葫芦真的好甜……</p>
可那个小姐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首辅大人的女儿。</p>
孟言卿闭上眼睛，努力的回想……回想……</p>
恍惚间重现了当时的情形。</p>
小雪纷飞。</p>
九岁小女孩拿着冰糖葫芦，望着转身离去的小姐姐，稚声询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p>
“我叫许彤儿。”</p>
少女回过头，露出甜甜的笑容，朝着小女孩招手，“新年快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