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太后满脑子都是陈牧，已经听不进劝了。</p>

“太后！”</p>

暗卫急声劝解。“你就算想要见他，明日召见他过来便行了。此刻半夜寻去，那人估计也已经睡了，又有何用。”</p>

但太后压根不理会她，将易容面具小心贴在自己的脸上。</p>

容貌与声形俱发生了变化。</p>

确认没有破绽后，她重新换了身衣服，尤其用长布将自己的两座豪宅紧紧压迫住。</p>

暗卫还在不断劝说。</p>

“太后，前些日子暗卫截获了一份情报，是关于刺杀您的，您忘了吗？”</p>

太后当然不会忘。</p>

那份情报还在她的身上，之所以重视是因为那份暗杀情报与冥卫有牵连。</p>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想理会。</p>

想刺杀她的人多了去了，可现在她连根头发都没掉，内心不以为然。</p>

看到太后铁了心要去找陈牧，暗卫也只能无奈作罢。</p>

“走吧。”</p>

换上朴素长裙的太后转了个圈，望着镜中的夏姑娘，唇角儿微微翘起。</p>

“好些日子没见，也不知道那家伙想我了没。”</p>

※※※</p>

大雨比陈牧预期的早了一些。</p>

关押隔离尸人的露天牢房，早已被猛烈的雨豆儿侵袭，混合着那些尸人的叫喊声格外阴森。</p>

不远处一座荒废的小院内，邓文生静静伫立在屋檐下。</p>

雨水淋淋如薄瀑，将他的视线一片朦胧。</p>

圣旨被扔到了一旁。</p>

白日当权者赐予的宽恕的荣耀，在此刻黑夜里却似乎散发着臭味。</p>

邓文生手中拿着一个小布偶娃娃。</p>

那是他女儿的。</p>

当初病重妻子一针一线缝制的布偶娃娃，女儿很喜欢，整天睡觉时都抱在怀里。</p>

但后来被发火的他随手扔到了大街上。</p>

找不到布偶娃娃，女儿哭了好几日。</p>

某一天，她从另一个小孩子手中发现了自己的娃娃，于是便拿回了家。</p>

邓文生却说是女儿偷的。</p>

于是将其活活打死。</p>

邓文生当然知道那布偶娃娃其实就是女儿的，但他必须打死自己的女儿。</p>

他不允许自己的污点被别人知道。</p>

他要做一个完美的官，一个让后世百姓和百官都为之敬佩的圣人。</p>

不能有一点瑕疵。</p>

邓文生低头望着破旧的布偶娃娃，似乎上面还残留着妻子和女儿的温度。</p>

粗而密的雨点，以沉重的声音打在地上。</p>

他将布偶娃娃放在脸颊上温存了一会儿，忽然丢在了水里，任由雨水侵湿。</p>

“爹爹，对不住你。”</p>

邓文生脸上流下了两行泪水。</p>

过了一会儿，有四个衙役抬着一个铁笼悄悄而来。</p>

“大人，已经带到了。”</p>

其中一名衙役将铁笼外包裹的布取下来，里面赫然是一个双目赤红的尸人。</p>

邓文生走到笼前，静静看着。</p>

那尸人拼命想要挤出栏杆，朝着邓文生嘶叫。</p>

“大人，您是要试解药吗？”</p>

一名衙役不解问道。</p>

邓文生没有回答，转而问道：“有没有其他人看到。”</p>

衙役摇了摇头：“按照大人您的吩咐，小得们避开守卫，从您指定的暗道将这玩意抬了过来，并没有其他人看到。”</p>

“好，很好。”</p>

邓文生点了点头，用下巴示意屋檐下破桌上的几锭银子。“拿去喝酒吧。”</p>

“大人，这……这……”</p>

四名衙役有些拘谨，想拿又不敢拿。</p>

“拿去吧，等会儿还有些任务要辛苦你们。”邓文生淡淡道。</p>

听邓文生这么一说，四人连忙道谢，前去桌前将上面的银子分掉。</p>

沉甸甸的银子让几人眉开眼笑。</p>

邓文生却始终未看他们，只是盯着铁笼内的尸人，任由雨水淋湿自己。</p>

就在这时，原本高兴的四人却依次扑通倒在了地上。</p>

他们面色发紫，口吐白色沫子。</p>

明显是中毒了。</p>

邓文生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幕，神情没有任何惊讶，唯有一抹悲悯弥漫。</p>

他轻轻打开铁笼的滑锁，转身离去……</p>

……</p>